/>
一看见突然递到眼前的绣帕,珠翠不禁瞠圆美眸。这是——
“……有一天我看见这条绣帕摆在府库,注明要送我,但馈赠者不详。”
邵可笑道,边轻抚锯齿的刺绣。
“我记得这个图案很眼熟。……是你吧?珠翠。——谢谢你。”
“话又说回来,你的女红真是进步神速,连我都觉得很漂亮,瞧瞧这狮子的绣工!”
“……啊?”
“没想到过去不擅女红的你会有现在的手艺,内人如果看到你这条绣帕一定非常高兴,瞧这狮鬃多么栩栩如生啊。”
“……那是花。”
“呃?”
“我绣的图案是花。”
邵可顿时语塞,随即一脸铁青,神色慌乱,珠翠见状不觉失笑。
一点都没变——大人在面对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总是那么笨拙又——迟钝。
见珠翠终于破涕为笑,邵可也松了一口气,接着轻抚珠翠的头。
“……那个臭老头是不是对你说过会保证秀丽平安无事?”
珠翠经过半晌才微微颔首。果然没错,邵可不禁咂嘴。
“那个老家伙从以前就是个泯灭人性的魔鬼,这几年来日子过得太悠闲,连我也一时不察。”
错不在你——邵可低喃。
“你身为‘狼’只要霄太师有令都必须服从,全怪我没有及时发觉,让你受委屈了。”
珠翠像个小孩般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邵可边抚着她的头,改口询问。
“……让秀丽喝下毒药的是你吗?”
“不是的,我只是把她带离后宫,接着交给茶太保的手下——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连陶御医也查不出来的毒性……为什么霄太师手上会有解药?”
那位悠然自得的老臣已不见人影,邵可不经意抬望位于前方的高楼,猝然感到不寒而栗。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前往仙洞省?那座雅致的高楼除了传说中的彩八仙以外,从来没有人进得去。
一路走着,霄太师终于来到仙洞省,目光平静地仰望高楼。
“……邵可,你误会了一件事。”
我从未设计陷害他——一切全是出于他的希望。
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死去。所有事物全凭自己的意志追逐掌握,竭尽一切努力力争上游。——曾经一同度过的岁月,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友情与憎恨,我终于注意到针对自己而来的这份思绪。
为什么?我感到不解。为什么你会以“我”为目标?
而你说了。无论我是什么人,即使不是人也没关系,他所追求的目标就是“我”。
霄太师的唇际漾出笑意,几乎很难得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笑。
“……鸳洵,我真高兴。”
直到最后的最后,你完全没有丧失自我,我所爱的正是那份始终不变的激烈感情。
我们太过了解彼此。所以……我才杀了你。
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的你一开始已经做下这个决定。
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就负责做个完美的收场,站在你永远触及不到的高处——这正是你所冀望的吧?茶鸳洵——。
我明白你一方面想把我踹到谷底,另一方面又希望我处于高高在上的顶端。
“……你以前就是那么任性。”
我并不想杀你。这份心情沾满了胸口,但还来不及抵达嘴边,便再度沉入内心深处。——宋、你跟我三人一起共度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就算少了我,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你都可以成为国王的股肱辅臣,一位高傲的实践者,不容动摇的忠诚耿直——你甚至赢得了向来厌恶人类的我的心。
“但我仍然必须杀了你,这是我的任务。”
因为我让你的人生脱序,因为我是你最恨也最爱的朋友,因为我是最爱你的朋友。
这件事绝对不能假手他人。
“你曾经说你老了?”
霄太师仰视泛白的天际。
“……你哪里老了?你到最后一刻,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理智、冲动,永远是女人眼中的体贴男人——”
霄太师笑了,神情看似自嘲又透着些许哀伤。
“我真羡慕你,鸳洵……羡慕你这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