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大厅里的人不多。
「恭嗣。」
爸爸马上就看到我并走了过来。看他一身西装,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吧。
他还是一样,像个随处可见的上班族,但也体现出其严谨的性格,因此给人的印象还不错。就我看来,他的长相也不算差。既然如此,身为一个儿子,当然会将爸爸奉为榜样。
「抱歉,忽然把你叫过来。」
「是没关系。发生什么事了?」
「总之你先跟我过来吧。」
爸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说了这句话,就领著我往前走去。他难得表现出这种态度,所以我默默地跟在后头。等到我们走进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父亲才再次开口。他按下准备前往的五楼按钮。电梯一上升,身体便感受到微微的压力。
「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让我?」
我实在没搞懂目前的状况,并如此反问。
「尤咪呢?」
「不,你来就好。」
「那……」
我一时语塞。爸爸猜到我待会儿要说些什么,便回答道:
「我也没有叫妈妈过来。还有,别把这件事告诉她。」
「……」
只有我被叫到医院来,而且还要保密。我越来越不明白爸爸的意图了。简直像过去和爸爸一起光顾的咖啡店一样。
电梯停了下来。
走出电梯后,眼前就是护理站。从楼层来看,我猜目的地应该是病房大楼吧。但这里是内科病房、外科病房,还是眼科病房呢?我没看到任何可以马上辨别的依据。
我仿效爸爸的动作,经过护理站时,也跟聚在里头的护理师们点头示意。看样子不用进行访客登记。抑或是爸爸已经先来过了,只是下楼来接我而已。
走了一会儿,我们抵达了一间四人病房。名牌上所记载的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你让他看一眼就好。」
爸爸这么说完,我便和他一起走进病房。
「是左侧窗边的床位。」
我和床位靠近走廊的那名住院病患轻轻点头示意,接著往房内走去。代替隔间的拉帘微微拉起,百叶窗帘也紧掩而下。我们来到窗边,才终于能看清整张床的全貌。
床头柜和置物柜上放了很多杂物。有毛巾、替换的睡衣,还有包上书套但还没读完的书本。可见住院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名男性正在病床上安睡著。
他比爸爸年轻一些,却十分消瘦。不,应该说是瘦骨嶙峋了。
更可怕的是──他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但我知道他是谁。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爸爸,这个人……」
「是我的朋友。」
听到他的回答,我不禁哑口无言……爸爸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常常跟他聊到恭嗣的事,他就说想见你一面。」
不对──我正准备开口反驳,病床上的男人就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用无力又失焦的眼神看著我和爸爸,并勾起了一抹笑容。
「啊啊,你来了啊。谢谢你……」
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这么说完,重新看了我一眼,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又静静地阖上双眼。
「唔!」
我慌张地看向一旁的父亲。
「没事,只是睡著了。」
我往盖在他身上的棉被仔细一瞧,发现胸口附近配合著虚弱的鼻息微微上下起伏。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你所见,现在他的体力大幅衰退,睡眠时间也跟著拉长……好了,我们出去吧。」
我在爸爸的催促下走出病房。
我们再次回到大厅。
大厅里的人变得更少了。结束服务的窗口依序关闭,原先设置了十台左右的的自动批价机,现在也只剩两台还在运作,其他都关机了。电灯也关掉了几盏,整体光线比来的时候暗了一些。
昏暗的大厅内,我们在椅子上并肩而坐。爸爸手上拿著罐装咖啡,我拿的是奶茶。都是在自动贩卖机买的。
「爸爸,你和那个人是什么时候……」
我像是要挤出话语般向他询问道。
「我跟他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那个人可是和那个人一起背叛了爸爸啊。」
我现在心烦意乱,说出口的话也乱成一团。
第一个「那个人」,指的是刚刚见过的那名男性,第二个指的则是妈妈。从某一天开始,我都只用「那个人」来称呼她。
「你果然发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