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准备说出「我回来了」这句招呼时,发现了某个异象。
有个人躺在玄关。
是尤咪。
她趴睡在那里,简直像惨死在路边似的。
「你回来啦,恭嗣。」
妈妈从客厅走了出来。
在医学杂志出版社任职的妈妈,有着一张知性的脸庞。看到她的脸,我就稍稍绷紧了神情,但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要瞪着她看。
「我回来了……这个人是怎样?」
这个人。
也就是吾家妹妹尤咪。
这种情况下,我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人是谁」,而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中午过后,她就一直在等你回来,但等着等着好像就不小心睡着了。」
她是狗吗?
简直就像等着外出的主人回家,直接在玄关前睡着的狗一样。
正当我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时,尤咪开口了。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地板凉凉的很舒服,在这里睡一下而已。」
原来是猫啊。
简直就像在炎炎夏日中寻求阴凉处的猫一样。
「不管怎样都没差啦,拜托你不要睡在这种地方,万一有客人来怎么办?」
这个妹妹还是一样行径诡异。我闪过碍事到极点的尤咪走进玄关,正准备往房间走去时,妈妈从身后喊住了我。
「很热吧?我先帮你泡杯咖啡。」
「……换好衣服我就下来。」
看来我没办法窝在房间里打混了。
我家就是个普通的两层平房,既不大也不小。我跟尤咪的房间就在二楼。
走上二楼,来到睽违半年的房间后,我发现房里非常整齐。在我离家之前是有整理过,但这样一尘不染的结果,应该是妈妈帮我打扫过了吧。而且不是因为我要回来才刻意打扫,肯定是平常就会定时整理。床铺都弄得整整齐齐的,棉被也换成夏天的凉被了。
让人做到这种地步,应该要打从心底觉得感激才是,但以母亲对待儿子的行为来说,这或许是恰如其分,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然而,我却无法接受她的好意。
即使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儿子也一样。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因此叹了一口气,接着换上了夏季家居服。这应该也是妈妈事先准备好的吧。
我离开房间,并走下楼梯。
经过玄关时,我顺便瞄了一眼,刚刚还躺在那里的尤咪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的像极了猫。也对,我这个妹妹原本就像只难以捉摸又阴晴不定的猫咪。
接着来到客厅。我们家总会在这里团聚,虽然久久没见,但还是没什么改变。矮桌上已经备好冰咖啡和地瓜派,而尤咪就坐在沙发上大口吃着自己的那一份……原来她在这里啊。看来是甜点时间一到就回来了。
「尤咪,爸爸呢?」
我也坐上沙发,立刻伸手端起咖啡,并开口问道。
从刚刚就一直没看到爸爸的身影,可能是窝在书房里吧。
「爸爸去工作了喔。」
但却是走出厨房的妈妈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样啊,他还是这么忙呢。」
我苦笑道。
「恭嗣你呢?一个人住在外面很辛苦吧?」
「是很辛苦,但还过得去。」
这么说来,尤咪知道我跟佐伯同学在交往的事情吧。虽然当时在情急之下编了这个烂到极点的谎言,但最后也弄假成真了。但愿她不会多嘴说些有的没的。我如此心想,并偷偷瞄了她一眼,结果她两眼黯淡地继续吃着地瓜派,眼睛不晓得在看哪里。
这个地瓜派大概是从某个甜点店买来的,每个都有个别包装。我也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你的成绩进步了呢。」
「托你的福。因为通勤的时间缩短了,我就能挪来多读点书。我觉得很感激。」
「别跟爸妈说什么感激啦。」
这回换妈妈笑了。
「当初听你说想搬出去一个人住的时候,我还担心会怎么样呢,幸亏一切安好。」
回过头想想,当时反对我一个人住──应该说对此抱持消极态度的人就是妈妈。那肯定也是出于担心吧。爸爸当然不可能不担心我,纯粹是尊重我的决定,他就是这种人。
「我吃饱了。」
「哎呀,不吃了吗?」
我站起身,而妈妈有点遗憾地么说着。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了,她或许是想再多跟我聊聊,但我是个男孩子,地瓜派这种东西我两三口就吃完了,咖啡也是没有细细品味就随便吞到肚子里去。
「我得把带回来的春季穿的衣服和要带过去的夏季衣服换一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