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爬上楼梯。黑漆漆的学校并不可怕。紧急灯泛着绿光,不至于黑灯瞎火。而且月光也照射了进来。
爬到了顶楼。面前是通往天台的金属门。门把被铁链缠着,铁链上面挂着一把锁。学校禁止学生去天台。可依然有不少人(主要是情侣)偷偷潜入天台,逼得校方像这样上了锁。我还想接下来怎么办,她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发夹。她拉开发夹,拉成“く”的形状。把尖的那头插入锁缝,啪的一声锁开了。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个嘛,这个锁不过是百円一把的便宜货。这种锁只要戳到中间就会打开。”
确实初中的时候有这样听说过。她把解开的锁放到地上,解开铁链,打开了门。咔叽咔叽,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中回荡。打开门的一瞬间,风灌入进来。她迎着风走出天台。我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天台上只有高栏杆和蓄水塔。比预料中要普通,比想象中要无趣。没错——换句话说,对于深夜闯入学校这种事我是抱有期待的。
“还真是高呢。”
她抓着栏杆朝下望,发出感叹。
在天台能看到车站的灯光。虽然眼前的风景并不算漂亮,但我的心依然兴奋。朝别的方向透过栏杆往下看。沉浸于黑夜中的操场,宛如一块巨大的画板。
“像这样,感觉还不错呢。”
她坐到栏杆翻边上。我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景色。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坐到她身边。和以往一样,稍微隔了些距离。
“于是呢,你到底想干嘛。”
“话说,前辈不是恐高的吗。”
“这我没说过。”
“又在逞强了。”
到最后我还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平时肯定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但我对此果然还是一无所知。
最近的天气宛如夏天般炎热,可夜晚的天台寒意逼人。可能跟我的穿着也有关系,我只穿了一件T恤,下身是休闲裤,穿的还是拖鞋。
我和她一言不发。这么闲干脆拿书出来看吧,可我又没带书出来。她也应该没带。
不经意间浮现出脑海的,果然还是辻浦的事。
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直面过去,和辻浦做个了结,但我仍犹豫不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那个时候,我被他当作扒窃犯抓住了。我和早伊原在交往这件事已经传开,我也预料过他会找我报仇,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用那样的手段。出乎意料的对峙手段。
到最后,我还是没对他说过一句抱歉。其实我真的想向他谢罪。真的想对他下跪磕头。真的想被他揍一顿。这样的话我的心反而会更好受。——可这都只是自我满足罢了。什么都解决不了。我犯下的错不是单单道歉就能过去的。就算我真的做了,也不过徒增他的痛苦罢了。我也不能直面过去。
我自己得出的答案。
那就是,我要逼出他扒窃犯的身份,让他从此收手。让他改过自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结,也是我的赎罪。放任他继续扒窃的话,他终有一天会走上不归路。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为了赎罪,即便玷污双手。
挑衅、花言巧语、故弄玄虚。我用这些来煽动他的不安,令他失去冷静,接着把证据呈现在他面前。逼他露出破绽。抓住他的破绽,阻止他继续作恶。
就这样,我和他完全断绝关系。
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如同癌细胞。他要继续前进,就必须将我忘却。想从复仇中获得解放,绝不是要完成复仇。这只会徒增他的痛苦。他只能选择将我忘记。
所以我把真正的青春抛下身后,与他互相对峙。扭曲了的东西再一次扭曲,让其回到正常的轨道。虽然能不能回归正常我也不得而知。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就这样,我对自己的过去做了了结。离变成真正的过去还需要花点时间。有可能我的愿望落空,辻浦会再次行动起来缠上我。有可能我做的选择并不是最好的。有可能这一切最终不过是自我满足。可是我已经做了只有我才能做的事。今后如有必要,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直面自己的过去。撕开自己的伤口,把手伸进去。
这就是我的诀别。
一切已经结束,我也就有资格去回应森。
突然感觉到早伊原的视线,我看过去,她马上别过了脸看向正面。
我刚要再次问她到底想干嘛时,她开口了:
“前辈,为什么拒绝了森前辈?”
“……这个嘛。”
问得太突然,顿时语塞。她的思考速度比我快一点五倍。所以她在沉默中深思熟虑出来的话也比我早一点五倍。
我拒绝了森。在辻浦一事后的第二天。
“为什么你会知道。”
“扒窃事件的第二天放学后,我被森前辈叫了出去。”
“哦……你们说了些什么?”
“说出来的话会违反少女机密同盟的规定,所以不能告诉前辈。”
“真是可怕的同盟。”
有早伊原的加入,这点才是最可怕。看来她是不打算告诉我谈话的内容。也罢。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我拒绝森单纯因为我不喜欢她。”
“她不是挺可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