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不也要离开昴台?」
「意思不一样吧?」
晴充说得没错。晴充离开昴台,和我离开昴台的意义完全不同。
「……欸,晴充。」
「不,什么都不用说了。」
晴充轻轻地笑了。
「再见,江都。欸,我知道鲸鱼是你画的。」
「……咦?」
什么跟什么?我在心中如此暗想。
什么跟什么?这样太丢脸了吧。面对无言以对的我,晴充说道:
「所以,你一定会找到新目标的。」
有弥子姐同行的夜路一点也不可怕,独自前进的道路却令我惴惴不安。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假思索地逃离那个家。别说妈妈,我连北上叔叔都没有告知,便做出这个决定。
数小时前,我正要离家的时候,遇上北上叔叔。
自那一天以来,北上叔叔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和我说话,我也不再提起那篇报导,所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
见到收拾好行装的我,北上叔叔不发一语,并没有挽留我,而我也没打算说什么。不过,北上叔叔的手上拿着从前一起读过的梅尔维尔作品《白鲸记》。
北上叔叔会继续留在昴台吗?这已经与我无关了。
虽然与我无关,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幸福。只不过,我还完全不明白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今后,我会在某个港边小镇工作。我对于大海一无所知,只听说那个港口附近曾有鲸鱼搁浅。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或许我该继续忍耐,在昴台讨生活。我甚至不明白自己选择海边做为职场是否正确。
我望着信封几秒以后,将它收进附拉链的口袋里,而口袋里的西洋跳棋棋子随之滑落。那是从前放在口袋里一直没拿出来的棋子。
在我捡起棋子的瞬间,突然察觉一件事。我对着天空高高地举起棋子。
仿佛看见弥子姐拿着棋子的手指。
——我的手指也值不少钱。
我想起宛若歌唱般说出这句话的弥子姐。
不知道她的指头有多重?换算成金钱值多少?弥子姐写遗书时,价值十万零三百二十六圆的手指是哪一根?
「你是不是要说,如果是左手无名指就好了?」
记忆中的弥子姐如此笑道。不过,我知道弥子姐其实是个浪漫主义者。
水平线的另一头可望见港口。
我克制着不安,想着口袋里的信封。
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十万圆是一大笔钱。然而,随着我继续活下去,相对价值应该会逐渐降低吧,这就是长大成人的特征之一。
不过,我知道她留给我的事物有多少价值。
知道那段无价的时光有多少价值。
当我在脑中反刍与弥子姐的对弈时,当时的对话也一并重现。原来,输棋的记忆反而格外深刻。所以,我不会忘记。
因为我还没赢过弥子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