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欸,你要继承都村弥子的财产吗?可以拿到三亿圆的感觉如何?」
「——你、你没头没脑地乱说什么?」
「啊,没枉费我对柜台人员死缠烂打,要求采访疗养院。」
我这才发现他是在套我的话。将动摇视为强力测谎机的男人现在锁定我为目标。
「……你想做什么?」
「我并不是想写哗众取宠的报导,只是对于这种多发性金化肌纤维发育异常症拥有非比寻常的兴趣而已。」
「那你该直接去问都村小姐。」
「我想知道的不是本人的事,而是受这种疾病影响的人。」
游川淡然说道,口气活像在谈论实验动物,和弥子姐谈论自己时一样冰冷。面对愣在原地的我,游川继续说道:
「这是种很残酷的疾病,我把它称作吞噬价值的疾病。」
「吞噬价值的疾病……」
「你认为你的价值高于和自己一样重的金块吗?」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再度愣住了。
我上次量体重大约是六十公斤。我不知道六十公斤的金块值多少钱,不过我敢肯定,自己的价值远远不及六十公斤重的金块。见我沉默下来,游川语带嘲讽地说道:
「不认为自己有价值的人罹患这种病,就跟掉入地狱一样,必须面对自己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的事实。身边的人也必须不断证明。」
「证明?」
「证明自己不是为了钱陪伴病人。」
游川这番话,犹如把我一直没发现的伤口挖出来用火烤。
「你应该也很痛苦吧?啊,这话不该当着本人的面讲。」
「你只是在兴风作浪而已。」
「兴风作浪?嗯,或许是吧。」
不,并不是兴风作浪。我的身体活像气压计的指针般不断发抖。我巴不得早一刻逃离这里。游川对于这样的我似乎很感兴趣,视线始终盯着我不放。
「是我不好。欸,你知道都村弥子为何没有家人吗?」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吃这行饭的。」
游川说道,扬起单边脸颊,仿佛在试探我一般。我强作镇定,心脏却是扑通乱跳。
「我不想听……失陪了。」
「顺便问一下,你知道『二月鲸』的作者是谁吗?我一直查不出来。」
「不知道。」
我说道,打算硬生生地结束话题,这一瞬间,一捆纸扔到我的脚边。
「携子自杀。父母载着弟弟开车蓄意撞破护栏。全家只有都村弥子一个人没坐上那辆车,逃过死劫。」
我根本不想听,游川却一口气说完这件事。脚边的纸上印着比现在略显稚气的弥子姐照片。都村弥子,十二月二日生,二十一岁。我不知道的个人资讯。我忍不住捡起纸来,塞进书包里。
「和都村弥子扯上关系以后,你会有什么变化?我拭目以待。」
说完,游川便没再多说什么。
那一天的棋局,我下得乱七八糟。
我没想到西洋跳棋竟是如此反应心境的游戏。我中了弥子姐的明显陷阱,移动不该移动的棋子,甚至还让好不容易成王的棋子杵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紧吧?」
第二局结束时,弥子姐缓缓问道。我直接了当地反问:
「到了弥子姐这种程度,就能够透过棋路看出对手的心思吗?」
「不,是因为今天的你双眼发直。」
「……」
「你从头到尾只盯着某一点,我当然看得出来。怎么了?」
说着,弥子姐抓住我的脸颊,硬生生地抬起我的头。比起异常冰冷的体温,弥子姐凝视着我的双眸更让我的心脏扑通乱跳。事到如今,要瞒是瞒不住了,差别只在于吐露多少而已。
「……外、外面有个周刊杂志的记者……」
「啊,不要紧,记者进不了疗养院的。唔?还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欺负你吗?」
我一时语塞。
因为我最先想起的是那番关于证明的话。
——和弥子姐在一起的人,必须不断证明自己不是为了钱陪伴她,这种境遇宛若诅咒。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弥子姐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她大概不会松手吧。隔一会儿,我撇开视线说道:
「他说弥子姐……」
「说我怎么样?」
「……弥、弥子姐的家人携子自杀。」
「哦……原来如此。」
我吐出其中一个芥蒂,弥子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放开我的脸颊,我差点因为反作用力而往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