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点心是母亲亲手打的柠檬冰沙。尝了一口这应我临时的要求而完成的点心后,我为自己没有在中途试吃一事懊悔不已。酸溜溜的滋味,让我的脸颊僵硬到发疼的程度。虽然要求母亲不要加糖的人是我,但我没想到最后的成品,竟然会百分之百只有酸味。
「胧同学,你不用勉强吃掉它喔。」
「我没有勉强啊,很好吃呢。」
「比起冰沙,还是吃你带来的蜂蜜蛋糕吧。」
「蜂蜜蛋糕就给你吃吧,我会把伯母打的冰沙吃完。」
「别吃了、别吃了。要是吃下这种东西,胃会出问题的。这种酸度绝对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呢。」
「那把它加进红茶里喝喝看好了。会变成柠檬红茶呢。」
「并不会!只会让难得泡好的红茶变成一杯酸溜溜的液体啦。」
「没这回事的,很好吃啊。嗯,很好吃……不过,我还是再倒一杯红茶好了。」
「真是的!要是吃坏肚子,我可不管你喔。」
我无视这个努力试着吃完冰沙的温柔骗子,自顾自地将蜂蜜蛋糕塞进口中,借此中和口中的酸味。尽管夸张地喊出「呜哈~真是人间极品」来强调蜂蜜蛋糕的好滋味,胧同学却仍只顾着应付冰沙,完全不打算从那个酸溜溜地狱爬出来。至于满溢到几乎可以用来观察表面张力的红茶,他也是带着满面笑容啜饮。
那张和酸味苦战的虚弱笑脸,让我看见了胧同学的生活态度。他就是这样,勉强自己跨越许多事情活到现在。马上向甜蜜的蜂蜜蛋糕求助的自己,突然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尽管如此,我接下来放进口中的,依旧不是酸到不行的冰沙,而是香甜的蜂蜜蛋糕。
「那个啊,小春春,我有个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听到胧同学一本正经的嗓音,我将视线从蜂蜜蛋糕上抬起,才发现他的脸靠近到让人心慌的程度。窜进鼻腔的强烈柠檬香气,让我忍不住别过脸去,胧同学却又绕到我的正面,直直凝视着我的脸。试图再次转头的时候,胧同学以双手止住我的动作。他捧住我的脸颊的力道并不强,却让我无法动弹。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这句你刚才就说过啦。是什么请求?」
「在告诉你之前,你先答应我绝对不会笑我。」
「你要把这辈子唯一的请求,用在有趣到会让人笑出来的事情上吗?什么什么?是什么请求?」
「你先确实答应不会取笑我,不然我不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笑你的。」
「真的吗?绝对喔,绝对不可以笑我喔。」
「嗯,绝对,我绝对不会笑你。」
「那我要说啰。虽然我也觉得很丢脸,但我要说啰。」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胧同学的嘴唇只是忙碌地重复张开又阖起的动作,迟迟没有说出他的请求。原本捧着我的脸颊的手指慢慢抽离,靠近到让我误以为他要吻我而小鹿乱撞的这段距离,也一下子被拉开。
脸颊重获自由后,我以第三口的蜂蜜蛋糕来满足它。胧同学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我品尝着或许是胧同学为了这辈子唯一的请求,特地为我献上的蜂蜜蛋糕,静静等待那令人怜爱的鼻音再次传入耳里。
不知道会听到他说出什么的期待与不安,让我的味蕾变得迟钝,感受不到蜂蜜蛋糕的甜味。如果是现在,我说不定能解决母亲打的冰沙了——在我思考这些的时候,胧同学突然劈里啪啦地迅速说完他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可以让我穿穿看你的制服吗?只要一次就好了。」
愣在原地的我,看着胧同学在眼前做出完美的跪地磕头姿势。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值得卖关子半天的请求。这个「人生唯一的请求」,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无视我傻眼的反应,胧同学抬起头,像是决心豁出去似地继续往下说。
「因为,水手服真的很可爱对吧?鲜红色的领巾、轻飘飘的裙摆,都是完美至极的设计呢。还有领口那朴素的深蓝色,我也好喜欢喔~可以把鲜红色的领巾衬托得更亮眼呢。」
看着胧同学那双完全不打算隐藏欣羡之情的闪亮眼睛,我将来不及咽下的蜂蜜蛋糕默默含在口中。让胧同学以这种表情注视的,并不单是水手服,而是穿上水手服的我。
为什么胧同学没能生为女儿身呢?直到这一刻,我才第一次在心中感叹这个胧同学或许已经重复过千万次的理所当然疑问。
「好啊。你不嫌弃我的制服的话,要借你穿几次都没问题。」
胧同学以手掩住嘴角,整个人僵住。嘴里还塞着蜂蜜蛋糕的我说出的这句话,让他完全发不出声音。在选美比赛上赢得冠军的少女,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表现自己又惊又喜的心情。这个一辈子唯一的请求是如此恳切,怎么会有人取笑呢?
*
「久等啰,可以进来了。」
听到这个告知已经换装完毕的细微嗓音,我轻咳一声后打开房门。尽管太阳还没下山,窗帘全数掩上的室内却显得相当昏暗。在四方形窗框后方浮现的窗帘上头的云朵图样,看起来带点异空间的感觉。而背对窗帘直立,变身为女高中生的胧同学,看起来更像是一名虚构的人物。
些许的肤色从水手服上衣的下摆探出。除了看不见脂肪或肌肉的平坦腹部以外,还可以看到形状有些凸的肚脐。我的尺寸对他而言果然太短了。裙子的长度虽然恰到好处,但坦露在外、白得不太健康的双腿,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腿毛仍清晰可见。不过,他胸口的领结打得远比我来得好看,让我莫名松一口气。
「对不起喔,花了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