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记忆中应该很少有这种场景吧?」
这么说来,我的确没有什么印象。每次只要碰上初次见面的对象,大多是由我催促着奏向对方问好,或是由对方先行开口提问。
「可、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也应该只是因为来到不习惯的地方,所以才变得有些畏缩而已不是吗?像宿舍里原本全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而且大家又都比她年长……」
奏是个年幼却熟知礼仪进退,并且懂得有时需要表现出客气谦让的孩子。这难道不是因为她的个性较为积极的关系吗?
亚夜花像是稍有犹豫似地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再继续开口说话。
「小奏即使在面对你的时候也是一样,天人。或许应该说,她和你相处的时候,这种情况反而是最为明显的。」
「咦……」
我瞬间哑口无言。
「可、可是,我是她的哥哥耶?而且我从她出生之后,就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啊?」
「我不认为天人是个失败的哥哥。即使是我这种没用的人,至少也能确定这一点。我反而觉得你是一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
但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忽略掉最重要的事物……亚夜花压低音量地呢喃道,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请你仔细地回想看看。小奏曾经积极主动地来找你说话吗?她曾经主动地牵住你的手,或是主动地上前抱住你吗?」
「这……」
我好想回答「当然有」,但是却怎么样都无法将这三个字挤出喉头。
我主动地抚摸她的头,牵住她的手,或是将她拥入怀中,这样的记忆几乎多到难以胜数。但是——那家伙曾经主动对我做过这些事吗?她曾经二话不说地往我身上扑来,或是毫无预警地紧抱住我吗?
当我发现自己竟无法说出肯定的答案时,顿时感到震惊不已。
「因为你实在太正直了。天人绝对不会对亲密的对象说谎或伪装自己,也因此你无法理解别人会这么做的理由。你对于眼前所见的事物太过深信不疑了。」
「……等一下,先不管你个人对我有什么评价,对彼此说谎或是伪装的关系,难道真的称得上是『亲密』吗?那也太奇怪了点吧。」
的确,我对于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对象必定坦诚以对,因为我认为唯有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往来方式。难道我错了吗?
「那既是你的优点,同时也是你的缺点。但是,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对你——」
亚夜花话说到一半,却突如其来地闭上了嘴。感觉就像是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多余的话一样。
「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没事——我换个说法好了。天人,你从未想过世上其实存在着『太过亲密反而无法吐露真心』的人。」
「所以,亚夜花……你能够了解?」
她的话听起来就像是自己对于那样的心境早已了然于胸一样。
「我了解,因为我和小奏是『一模一样』的人。」
亚夜花毫无迟疑,用极其自然的语气肯定了我的提问。
「我想,她其实正因为自卑而感到害怕也说不定。」
「害怕……害怕什么?」
「——最害怕的事应该是被天人讨厌吧。还有被你排斥,被你拒绝之类的。」
「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是一些让我无法理解的话。
「我可以在这里向你发誓,我这辈子从未对小奏有过任何一次厌恶的感觉。而且那家伙每次和我在一起时,总是显得很开心——」
「天人,你希望小奏能够成长成一个开朗懂事的孩子吗?」
「那是当然的啊。」
「你不觉得小奏就是因为理解你对她有这样的期许,所以才会拼命地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努力吗?如果不是因为她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那么她在和天人相处时,应该就不至于会感到害怕畏缩才对。」
「……」
「你想问『为什么』对吧?理由其实连我也不清楚。我想,真正的理由也许只有小奏能告诉你——只是,我想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伸出手可能会被对方拨开,于是索性将手缩回。即使许愿也未必能够实现,所以干脆放弃每一个小小的心愿。只要不对别人心有所求,自然就不会尝到被拒绝的滋味。只要避免心怀期待,就能永远和失望划清界限。过去的我也曾经实践过这样的想法,直到今天也尚未从这种想法的束缚中解脱。」
「……所以你才会说你们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对吧?」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去要求别人。如果被拒绝会感到痛楚,倒不如不要强求满足。
无论是亚夜花或是满寿,都异口同声地认定我「对奏的态度太过冷淡」。因为我误以为奏对于这样的关系心满意足,始终不给她任何一丝表现自己的机会。就像是对饥肠辘辘的雏鸟置之不理的母鸟一样。
我真想痛殴自己一顿。
老爸为了筹措当时体弱多病的母亲所需的医药费,以及自从母亲过世后支付我们的学费及生活费,必须终日劳碌奔波,因此想在家里和我们共度天伦理论上是不可能实现的。也因此我不只是以哥哥的角色,同时也兄代父职地照顾着奏。只有一半人类血统的我直到后来因失去方向而进入这间宿舍为止,一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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