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已过了熄灯时间的深夜之中。
位于住宿设施一楼走廊上的医护室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请进。」室内的濑名老师应声。然而开门的人却令她有些意外。
「细屋——同学?」
「嗨,我有点担心老师的伤势,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你还好吗?」
细屋带着笑容走进了室内。
「啊,谢谢你。伤口已经没那么痛了,我想之后不去医院应该也没问题。」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
细屋肯定地点了个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效劳的吗?请不要客气,尽管交给我来办吧——」
「…………」
濑名老师沉默了片刻,最后才微微地张口说:
「……我累了。」
「咦?」
「虽然先前我曾经历过一段充满希望的时期——你知道我原本是班上的副班导师吗?」
「呃,算是知道吧,之前我好像听名冢说过。」
「当时的班导师是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她是个温柔和严厉兼具的人。那时候刚从大学毕业而且一无所知的我,真的受了她许多照顾。无论是作为一位教师或是人生的前辈,我都对她相当尊敬。」
说到这里,濑名老师忽然不再说话。停顿了一会儿后,她才像是忍着痛苦似地继续接着向下说:
「那位老师大约是在三个月前过世的,也就是今年的四月中旬左右。据说是因为急性的心脏病而在家中昏倒,后来送到医院时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细屋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我的老家是间寺庙,而那位过世的老师正好是我们家寺庙的香客,于是后来就在那里举办葬礼,而我也从守夜的准备开始加入帮忙……并且向那位老师做了最后的道别……我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继承老师的遗志,将她的班整合成一个更棒、更优秀的班级——但我却搞砸了。」
「啊……你该不会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吧?」
「嗯,帆村他们擅做主张地偷跑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吧?我也因为不小心被烧伤,还有平时对孩子们的督导不周之类的事而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呢!」
濑名老师面露苦笑地说着。
「然而这是我不断努力、反复努力、持续努力后所得到的结果,我想,我的极限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无论明天还是后天,甚至是之后的每一个日子,都会像今天一样失败。再继续做这份工作,对我来说真的有意义吗?」
她的模样与其说是在和细屋交谈,不如说更像是在扪心自问。
此时濑名老师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立刻调整说话的语气。
「啊啊,对不起,我好像一直在抱怨。」
「没关系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很乐意当个听众。」
细屋笑着说道。濑名老师也同样微笑以对。
「……谢谢你,我觉得好像轻松一点了。」
房间里原本沉重的气氛似乎稍微缓和了些。
该死!我在心里暗忖着。胃部周遭不断发出断续的刺痛感。
接下来我所要做的,是件令我打从内心厌恶的事。
可是——我无从选择。
我做了个深呼吸,从入口大门处跨步朝着医护室走去。
「细屋,到此为止了吧!」
两人的视线一齐朝我望来。
「名冢同学?」
濑名老师疑惑地眨了眨眼。
「干么啊,名冢?不要突然跑来打扰我们嘛——我好不容易和老师气氛融洽地聊起来了呢。」
细屋口气轻佻地应着声。我则是维持僵硬的表情,缓缓地开口回应: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被打扰——毕竟你可是耍了这么多小手段,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的机会呢。」
「啥?」细屋发出讶异声,眉头也跟着一皱。
「你说话怎么句句带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直都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大部分的时间你都待在濑名老师身边,每当要发生什么事之前,你也都会频繁地找她说话。今天实在发生太多状况了,光是来到这里就比预定时间多花了一个小时以上,你能够找濑名老师说话的机会和时间也因此增加了不少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后来我才想到,或许我把顺序搞反了也说不定。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发生状况时才会去找她说话,而是为了制造能够和她说话的机会,才刻意引发各种状况。我是这么推测的。」
我的双眼直视着眼前的『非人者』,然而细屋脸上的笑容仍然纹风不动。
躺在床上的濑名老师将上半身撑起,表情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名冢,你说得太夸张了啦!」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