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确认挂在腰间的『阿雷亚斯家的宝剑诺文』,一边将技能『感应』全开,为倾听玛利亚要说的话而做着万全的准备。
很好,准备完毕。
听一听玛利亚要说什么吧。
“那么,你要说什么呢?玛利亚。”
“好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似乎很重要的样子。
我一边抑制身体的颤抖,一边维持笑容开口道:
“……说到重要的话,其实我也有的。现在不需要顾虑什么,我们慢慢说吧。”
看玛利亚这样子,我差不多猜到了谈话的内容。恐怕我和玛利亚要说的话是一样的吧。
在联合国的时候没找到机会开口,但是现在时间有的是。
“我要说的是圣诞祭那天晚上,我与阿尔缇一起同涡波先生战斗的事情。”
玛利亚一脸苦涩地抛出了话题。
“嗯……”
我的表情也一样黯淡了下来。
那一天的战斗给我们彼此都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我也好玛利亚也好,在内心深处都希望将它当做没发生过。——也正因如此,我们都抬起头,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那一天,我背叛了涡波先生。恩将仇报,甚至要夺走你的性命……”
玛利亚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的表情因后悔而扭曲,身体也颤抖不已。不过我现在的反应应该也跟她一样吧。
“不用在意,错的人是我。我那时候也说过不是吗?你跟我唯一的家人很像。所以我才用钱将你买下,搁置在一旁,通过照顾你的方式将你当做自我满足的道具。完全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无视了你对我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那都是我的报应啊。”
“不对,涡波先生没有任何错。你不仅拯救了一个奴隶,还将她妥善地安置在身边。……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你没有错,不如说,这是极大的善行。至于不设身处地地为奴隶着想,无视我的感情之类的。……其实,那都是很正常的事。”
“正、正常?”
我竭力提出的主张一下子就被玛利亚给否了。
“涡波先生人实在是好过头了。虽然你觉得回应别人的爱意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完全相反。在这个世上,摆出没有注意到别人爱意的样子然后对别人加以利用的人比比皆是。觉得麻烦然后无视掉是很常见的行为。不如说,对象是奴隶的话,那就更是理所当然的了。”
玛利亚轻描淡写地述说着与我完全相反的价值观。
这种冷淡的恋爱观到底是玛利亚特有的呢,还是于这个异世界而言极其正常的呢,因为无法加以判断,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尽管如此,涡波先生却在罪恶感的驱使下对我说‘成为你的东西也好’‘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之类的话。太傻了。你真是个大笨蛋……”
我回忆了起来。
在阿尔缇的『试炼』中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我,试图将一切都赌在玛利亚身上。
“是啊,说起来我确实说了不少蠢话……但是,一旦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这个人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如果说玛利亚能够发誓代替我前往最深部的话——跟我约定会帮助我的妹妹的话,那并没有什么不妥。即使事到如今,我的想法也没有变。”
其实并不好。但是我当时确实无意说谎。
因此,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取得平衡,在此之上该如何判断就是玛利亚的事了。
“……我已经没有『眼睛』了。所以,我无法明白涡波先生是否在说谎。我只能相信你。”
玛利亚有些开心地接受了我的话,接着又有些悲伤地走上前。
接着她倚靠在了我的胸前。没过多久,玛利亚伸出双手搂住我的腰,说道:
“我是无法代替涡波先生的。因此,涡波先生也没有必要成为我的东西。更何况,那都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你已经跟我说过了。‘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不会弃你而去’——我相信你的话。”
“嗯,我不会再留你孤身一人了……绝对不会。”
玛利亚拒绝了契约。
不是因为无法相信才拒绝,而是因为相信才拒绝。
这让我感觉到了自己与玛利亚之间的牵绊。
比起夹杂着算计与条件的契约,她选择了更加高洁的牵绊。
玛利亚离开我身边,抬起头,脸上已不再有先前的悲伤。
“这样我就放心了。因为涡波先生偏偏是个守约的人,还以为你会纠结于成为我的东西呢。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涡波先生可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哦。”
是一如既往的充满玛利亚个性的表情。
既没有空虚,也没有绝望。
她又变回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探索迷宫时的模样。
我也像以前一样笑道:
“是啊,你说得对。我不是任何人的东西。”
“呵呵,没错。恰恰相反,一定要说的话,其·实·我·才·是·属·于·涡·波·先·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