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的称号。
这倒还好。
格连对此岂止是并不挂怀,他甚至从最初看到我的时候就有意让出称号了。在比赛之前,他特地来见了我一面,并表示我与这个称号更相配。
问题是战胜他之后的事。
我在联合国的待遇于一夕之间发生剧变,从一个无名的剑士跃升为了『英雄』。
说我所处的世界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首先是在结束比赛回去的路上,我被大量素未谋面的人团团围住。好不容易从中脱身后,贵族们又络绎不绝地到我的住处登门拜访,他们马不停蹄地邀请我参加在『瓦尔法拉』中央举办的舞会,在那儿详尽地打探我的经历和出身。先是从勋章和爵位的话题讲起,接着又讲到了接受这些之后的安排,甚至连我几年后的人生都设计好了。
贵族们对没有归属的我到底会跟什么人缔结良好关系,要追随哪个派阀十分介意。
虽然每个人对我都不吝溢美之词,可不知为何,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
但我还是强颜欢笑,一一给予回应。作为击败了格连·沃克的选手,责任感迫使我必须拿出相应的举止和风度。
如果惯于应付这种场合的莱纳没有和我一起出席舞会的话,那我怕是难以从中脱身吧。
在他的帮助下,我设法突破了贵族的包围网,等到回去的时候,我的眼神简直已经死了。
而我很快就意识到,这种眼神正和彼时的涡波一模一样。
堪称『荣光』代名词的舞会与我想象中的有天差地别。
我所期冀的『英雄』居然是如此不堪的存在,让我欲哭无泪。
或许涡波先于我明白了这点。他应该就是和斯诺一起参加了舞会,在那时痛切地领会了这个事实,于是才开始对『英雄』感到忌讳的。
斯诺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想将『英雄』的身份强推给他人承担。
我这才知道自己一直追寻的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我本以为只要得到了『荣光』,那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就都是好事。我本以为成为『英雄』的话,就能让所有人都幸福。我本以为成为了贵族的话,就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可是现实并没有如此甜蜜。而想要从那份『荣光』的阴翳下逃走又是不可能的。它是一旦入手便会永远纠缠在身的东西。
我不得不承认,它岂止不能带来幸福,甚至近乎于一种『诅咒』。
为了回应格连的期待,我对自己『英雄』的立场予以承认:
“嗯,是啊……我确实是联合国的『最强』。我刚才的发言有些不必要地过谦了啊。抱歉……”
突然间,我变得好想听一听涡波和斯诺的话。
我想再和大家聚一聚,就像在曾几何时的『史诗探索者』中谈笑那样好好聊一聊。我希望能和与自己走过同样道路的朋友们作一番商谈。
“……格连。我还能参加决赛吗?”
无意之间,这句话不由自主地吐出了口。
我知道可能性不高,但还是忍不住去期待。去期待决赛开始之后,就会有能够帮助我的什么人出现——
“放心吧。就算你是怪物也没关系。以我格连·沃克的性命担保,我一定会让你参加决赛的。”
格连拍了拍胸脯,表示一切交给他。
“因为我的任性……给你添麻烦了啊。”
在与格连之后的比赛——与芬里尔·阿雷亚斯的比赛中,我公开了自己怪物的身份。我知道格连自那之后就一直在东奔西走,为我的参赛权利作保。
“那是你考虑到双方的立场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吧。是你为了阿雷亚斯家当主、『剑圣』芬里尔着想才那么做的不是吗?你希望让世人明白,他并不是败给了一个无名的剑士,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先祖对吧?想要守护家名的这种做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那并不是我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名而做的……”
在与格连之后的比赛中,我与自己的子孙芬里尔·阿雷亚斯战斗,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即便他在联合国拥有『剑圣』之名,但时代与时代之间还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样一个和平时代里的『剑圣』与杀伐时代中的『死神』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最大的差别——还是阿雷亚斯家本身的不同。
这个时代的阿雷亚斯家与我所了解的那个阿雷亚斯家相比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当然了,血脉的联系肯定还是有的。
可是两者无论是家训还是剑术风格都大相径庭。
虽然不无相似,但本质截然不同。我所了解的阿雷亚斯家绝没有今天这样优异。
换句话说,我想要守护的『家』,在千年后的世界里已经不复存在了。这让我深感绝望,并受到一阵恐怖的孤独感侵扰。
理所当然的,获得了胜利的我毫无守护阿雷亚斯家的想法。站在屈膝落败的芬里尔面前,沐浴着雷霆般的喝彩,那时候的我心中唯一的想法——就只有尽快逃离此地而已。
“那、那只是……只是我实在无法忍受那阵称赞罢了……并不是为了他……”
“……即便如此,芬里尔还是很感谢你。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就结果而言,阿雷亚斯家的名誉也得以保全。实际上,你能获准参加决赛也有他的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