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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吗?”
“啊。”
“不是在骗我吗?”
“……是啊。”
“不管我是多没用的一个人,你都能接受吗?”
“…………我发誓。”
听着她混杂着哽咽声挤出话语。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重叠在我手上的指尖传来丝丝凉意。
我想,大概这样就好。
在那之后稍稍哭了一会儿,而后真央一边眺望着夕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沉入天空与西边的大海的边际线的夕阳的颜色无限接近于无色的白。
──最初只是睡不太着而已。但是渐渐地,开始很难醒过来。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还要去上学和兼职,所以仍在努力着。
她呆呆地看着大海的侧脸,很美。
──但是,从某天开始,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努力下去了。像是操控身体的线被切断了一般,怎么都使不上力。要只是五月病[注1]就好了。去了医院以后,说是,自律神经失调[注2]。
然后,缓缓起身,走近沙子城堡。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呢,这样的理由我并不清楚。但是,我没对任何人说。因为我很害怕。因为我知道的,无论是谁都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就这样,破坏了精心制作的沙子城堡。
──然后,不知不觉地,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不论在哪都觉得自己就像空气一般。觉得自己并不存在于这里。无法停止不安的心悸, 然后没钱了,肚子饿了,只和家人说过这样的情况。于是被说了,回家来吧。
随心所欲地踩了下去。沙子四处飞散。
──但是,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那里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无论如何都觉得很讨厌,这么想着又继续努力了下去。有时,也会有努力过头的时候。忧郁的时候或是开心的时候。话说回来,我太得意忘形了,那个,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
“……但是,并不是生病了。而是那种谁都会有的那种程度的东西。但是不行啊。本来,我就是这样的人。……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呢……”
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真央这么说着,满怀不安地,往我这边瞄了一眼。
“……是嘛。”
“……果然,讨厌这样的我了吗?”
她的烦恼无药可解。但又暧昧不清,无法言明。
其之重,重在世人心中皆有;其之轻,轻在仅能一人承受。
但是,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她破坏的沙子城堡的重量。
不知道有多少精巧的设计,就这么随风飘散了,就这么土崩瓦解,沉入海浪中。
沙也好,风也好,海也好,还是她的指尖也好,都在缓缓摇晃着,看不真切。
我并不是真央,她的痛苦,我并不能完全明白。
“……谢谢。把这些都告诉了我。一定很痛苦吧。”
但是,她一直,一直是一个人。
我至少可以明白那样的辛酸,那样的寂寞,到底有多痛苦。
“已经,没关系了。”
听完我的话,真央又哭了起来。
那样的她看起来是那么虚幻,那么让人心疼。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并不是”喜欢”那种简单的感情。
这种感情难以一言尽诉,既不是酸甜的也不是爽快的,而是一种复杂的感情。
不发一言,就这么默默地抱着她。
像是要止住她的颤抖般,像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一般,像是要告诉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般紧紧地抱着她。
大海的边际线渐渐染上了橘色。
从海上吹来了凉爽的风,带来了无谓的感伤。
稍稍感觉到了世界的广阔。
──在这之后,到了晚上,放了烟花。小小的线香烟花。
翌日,坐着慢车回家去。邻座坐着的她,靠在我肩头睡着了。到站时已是明月高悬。在公路与铁路的交叉点告别,踏上了归途。走出几步时,身后传来了列车通过的声响,红色的信号灯一明一灭地闪烁着。电车带着风在眼前横贯而过。她已经不在了。走向十字路的对侧,向家走去。
打开大门,是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的房间。没有任何人的房间。
没有洗澡,就这么躺在床上,阖上双眼。
身后一片阴凉。那是一道暧昧又虚幻,浓度稀薄的半透明境界线。
好冷。特别凉快,从心底里觉得特别凉爽。果然还是骗不了自己。
实在热得难以承受,不得已,打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