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鸢雄在「藏身据点」的一间房里迎来了早晨。那是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简朴房间。他看见蜷曲身体睡在床下的黑色小狗后,再次体认到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事件。鸢雄躺回床上,喘了口气。
……自己已在绝望中找到了一线希望,虽然难以接受的现实不停袭击而来,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想要拯救大家──拯救纱枝。
鸢雄再次于心中坚定了决意。既然有了坚强的意志,他便在心里再次确认今天的目标。
──要去见陵空高中的头号不良学生,鲛岛纲生。
鸢雄在床上回忆起了鲛岛纲生的事情。最后见到那个人是在同学的联合葬礼上。也就是「阿啰哈天堂号」遭遇海难的数周之后──
鸢雄还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当时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肃穆地举办了联合葬礼。虽然严格来说是把陵空高中两百三十三名二年级学生列为失踪,但大众都对他们的生还抱持绝望态度。
联合葬礼的对象也包含了已发现遗体的教师,与「阿啰哈天堂号」的船员。
殡葬场外满满都是前来刺探情报的媒体,连电视节目也加以报导。
举办葬礼的是学生的家属,这是场在对象都还生死未明下举办的葬礼。当时家属们确实都很悲伤,但葬礼等事宜未免进行得太过顺畅,鸢雄还对整个处理速度感到困惑。
鸢雄等这些没参加毕业旅行而幸存的学生,连十张椅子都没坐满,现场还有好几处空位。同学站到麦克风前面,诉说别离的话语。家属听见后,出声哽咽。但一切就是不对劲,总觉得他们是在演一场葬礼。只能感受到家属,尤其是学生双亲散发出犹如舞台演出的哀伤。学生家属虽然都在落泪哭泣,不过没有半个人显露出真心悲痛的眼神,也没见他们看起来模样憔悴。那种像是在淡淡哀悼的情感,感觉仅是做做表面功夫。
至少在自己奶奶的葬礼中,没有这种不对劲的莫名感受,有的只是与亲近者死别的单纯悲痛。
然而鸢雄的疑虑根本没构成影响,葬礼依旧进行。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应该和这次事件有关的「不对劲」的感觉。
葬礼持续进行。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有人气势十足地开门入内。
那是个和鸢雄年纪相仿,头发染成褐色的少年。参与葬礼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少年手中握著一束花。
这个不良少年目无旁人,无礼至极地闯了进来。他站到灵前板著脸,抬头望向了某张遗照。遗照中的人物是个和他一样染著褐色头发,面带凶狠的少年。
接著,他便将花束轻轻摆上了供花台。
「你这个混帐……」
少年并未双手合十,只是这么嘀咕后,便迅速地转身向后,离开了会场。这个不良少年像风一般地到来,又像风一般地离去。
鸢雄在联合葬礼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场面。
此人便是鲛岛纲生,于陵空高中里是所有学生最畏惧的不良少年。
鸢雄眺望著天花板,深深吐了一口气,就再度躺上枕头。
「……陵空的头号不良少年……鲛岛啊。」
──自己就算不确定有没有见过皆川夏梅,但鲛岛纲生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鸢雄这么自嘲,就用手臂盖住了眼睛。不过又觉得既然是名声响亮的不良少年,男高中生理当会自然记住。毕竟这是平常学校生活中必须闪避的人种之一。
「鲨鱼不是什么坏人喔。」
附近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是女生的声音。鸢雄跳坐起来,开始检查床铺。他使劲掀开盖被后,映入眼帘的是──
「早安啊。」
一名只穿著一件白衬衫的金发少女──拉维妮雅就在眼前!
「是……是怎……!」
面对实在太超乎意料的事情,鸢雄连话都说不好了。在他的人生中还没有过和异性同床的经验(正确来说,小时候虽然曾和纱枝同床睡过午觉,但因为那时年纪还小,所以不算),因此惊吓程度更上一层楼。
跃入他视野中的是──如雪般白皙的腿和丰满的胸口。由于拉维妮雅只穿一件衬衫,她的腿几乎都露了出来。对健全的男高中生而言,眼前的画面既是毒药,也是良药。从窗户洒落的阳光,还让白衬衫看起来有些透明……
鸢雄涨红脸,撇开视线向她问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自己都发觉说话声音尖了起来,这下令他更感害羞。
拉维妮雅毫不在意地揉揉睡眼,开口说道:
「……昨晚我去了趟厕所,醒过来后就在这张床上了。」
醒过来后就在这张床上了──鸢雄虽然只觉得越听越一头雾水,但人都已经在这边了,也无可奈何。
「现在是怎样啊?」
面对歪头反问的拉维妮雅,鸢雄也忍不住吐槽了她:「我才想问好吗!」
鸢雄觉得再这么下去会发疯,所以转换了话题。
「……你说的鲨鱼是指鲛岛吗?」
刚才,在自己喃喃鲛岛的名字时,拉维妮雅说了「鲨鱼」两个字。应该只是因为「鲛就是鲨鱼」的意思吧。
拉维妮雅打了个呵欠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