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唯有这么做才能撑得下去。
——咕啵。
这个声音,让我把头转向浴缸。
搞不好就只是幻听而已。也可能是ID细胞产生的瓦斯浮上表面,单纯的化学反应。
但是,我非常相信,相信一之濑小姐这时正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我在背靠著墙的状态下站起来,咬掉了自己的拇指。为了不让从断指处溢出的绿色液体滴落,我把嘴凑上去,将之全部吸走。拇指也直接吞进了肚子里。我的腹部已经腐烂到几乎无法分辨哪里开始才是内脏的地步,现在,拇指也缓缓地混进了其中。
将右手抽离手铐的我,接著咬断了左手拇指,同样将之抽离手铐。
说不痛的话是骗人的。即使腐烂了,毕竟还是自己的身体。对于来自依然还活著的神经之哀号,我透过以额头撞墙的方式压抑了下来。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接著向一之濑小姐道歉。
然后,我开始执行作战。
……。
…………喀嚓。
传来了地下室门开启的声音。
A小姐啪搭啪搭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脚步声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短暂的静寂充满了整间地下室。
脚步声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地下室。
我在等待,同时也始终专心倾听。
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地下室也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多半,已经,没问题了。
我缓缓地从浴缸中探出头。
地下室里没有其他人。门也没关,可以看到通往地上的楼梯。
我用手指在口腔里乱抠,希望能藉此多少恢复一点嗅觉与味觉。
藏身于浴缸之中的作战,实行起来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
如果直接躲进去的话,我的体积就会导致一之濑小姐的ID细胞溢出浴缸。要是白色瓷砖被一之濑小姐的ID细胞弄脏的话,A小姐搞不好会因为气愤而把我拖出浴缸,用泰瑟枪电爆我的神经系统。在不能把白色瓷砖弄脏的前提下,该怎么做才能减少一之濑小姐在浴缸之中的ID细胞……。我也想过拔掉浴缸栓,用水冲掉的方法,但是,受到药物影响而意识朦胧的我,对于时间没有什么概念。要是瓷砖到时还没乾的话,泰瑟枪。
所以,我选择了「将一之濑小姐的ID细胞含在口中,接著吐进排水沟」的方法。这是绿咖哩、这是绿咖哩——过程中一直如此催眠自己。从排水沟流掉的东西,其实不只有一之濑小姐的ID细胞而已,不过毕竟是秽物,所以就不提了。
就是因为这样,A小姐才没有发觉我躲在浴缸里的事。
A小姐多半也非常著急吧。因为,一旦我逃跑,这间地下室的存在就会公诸于世。她会忘记关门,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在全身都还沾满一之濑小姐ID细胞的情况下直接走上楼梯,跑过走廊。
来到外头,太阳已经下山了。街灯也不多,从周围的田地传来虫的叫声。这就是埼玉县本庄市的模样吗……嗯,现在的确不是对这种事点头称是的时候。
远方有条橙黄色灯光整齐排列的大马路,货车、自家车在上面来来去去。
我朝著大马路冲了出去。一之濑小姐的ID细胞,宛如泥巴般啪沙啪沙地从我身上飞散出去。因为我也没空穿鞋,所以在夜晚的道路上留下了一串绿色的脚印。
总之,我需要协助,而且对方还必须是相当熟悉僵尸化的人物。之所以没有闯入一般民宅,理由就在于此。因为有可能遭到误杀。
我看到了交通号志,红灯正在闪动。这个确实表现出目前危急情势的红灯,让我认为自己受到了鼓励,于是直接穿越十字路口,继续赶往大马路。
就在这个时候,从右边冲进路口的车把我撞飞了出去。
虽然那辆车已经紧急煞车了,但还是没能来得及。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因为根本没办法做出受身之类的反应,所以身体各处陆续撞击地面,在全身上下都没有感觉的状态下,好一阵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名男性慌张地走下那辆车。
在头灯的光线中,我昏昏沉沉地望著散落一地的绿色物体。纯粹以一之濑小姐ID细胞来说的话,量未免太多,所以其中也包含了我腐败的肉片。因为腐败部分很脆弱,似乎是受到冲击后散落的样子。
不久之后,那些绿色的腐败肉片陆续冒出两颗眼睛。宛如遭到自身重量压溃般,对我投以没品的视线,原本是我身体一部分的那些东西——变成了俊子。
大量的俊子一起转身背对我,蹦蹦跳跳地逐渐远去。
「脑浆……我的脑浆……」
「别担心,那不是脑浆。」赶过来的男性正在收集我腐烂的肉片,「是其他比较不重要的部位。」
松了一口气的我,在脸颊依然贴著水泥地的状态下,仰望著发出「可恶,有小石头混在里面」之类抱怨的男性。
这人是谁啊?
正如男性所说,我的脑浆似乎没有流掉的样子。面对僵尸化程度非常深刻的我,男性行动时却看似没有丝毫恐惧,因此让我感到怀疑。我也想过他可能是因为刚撞到人而一时无暇想这么多,但是,他对于我的腐败臭也不曾表现出困惑。彷佛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僵尸,名字叫做藤堂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