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种事吧。藤堂同学手机照片中的朋友们,从来都没来探望过你呢。你也不希望死的时候还带著这么寂寞的心情吧?我不想让藤堂同学你感受到这种不幸。」
A小姐轻轻抱住我。从她轻拂过我脸颊的发梢传来的,并不是薄荷气味。那股带著热气又鲜明的女性体味,在我的鼻腔中盘旋不去。
我感到毛骨悚然。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肌肤相触,居然能够令人如此不快。
「我想,进入第5期多半是非常难以忍受的吧。偶尔找回自我的时候,往往会强烈地恳求别人给自己一个痛快,因为一乃她当初也是这样。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藤堂同学你还活著,我就会让你一直活下去。」
A小姐放开我,从口袋中取出针筒。
「我们一起奋斗到最后吧。」
她将针头刺进我的脖子,注入了针筒里的东西。
意识一转眼就远离了我的身体。
◇
这就是我之所以无法顺利完成安乐死的真相。
这是后来从A小姐本人口中听到的——绑架我的,其实是两名男性,似乎还是IRZ特殊卫生处理班的成员。不是透过求职网站前来应徵的人,而是在IRZ中负责带领打工者的正式职员。
实际上,IRZ似乎在暗中收集可做为检体的僵尸患者,目的是希望解明「僵尸」这种病的全貌。然而,受到人权拥护团体、辅助金制度审查严密化等因素的影响,想要经由正规管道取得检体,已经成了几乎不可能的挑战。更不幸的是,正如同当初TLC病毒是由注入狗身上的新型噬菌体所突变而成的一样,关于僵尸的研究,无法期待能够藉由动物实验获得多少成果。
因此,对于犹豫不决,迟迟没有选择安乐死的僵尸患者,IRZ开始采取以「失踪」形式加以回收的方法。这是因为,以〈人类〉身分而死的僵尸患者,骨灰需要还给家属;不过,对于已经完全僵尸化,不再是〈人类〉者的骨灰,则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以「那个僵尸已经由我方加以处分」的公事公办态度对应,就可以让已回收的僵尸消失在黑暗之中。
没错,僵尸患者的心理辅导之所以会由IRZ职员来负责,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寻找检体的候补。
A小姐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得以成功回收一之濑小姐跟我。
学长,你应该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关于我为什么要隐瞒A小姐姓名的理由。
倘若A小姐的恶行被公诸于世,IRZ就会变得完全无法回收僵尸患者的检体。毕竟不可能要求职员牺牲自己变成僵尸,而且,相信也不会出现为了帮助医学发展而自愿成为完全僵尸的英雄吧。搞不好,人类今后也得要一直与僵尸为伍——在ID细胞始终没有获得正式名称的情况下。
我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未来。
所以,学长,请你放过A小姐,千万不要去调查她究竟是什么人。……哎,虽然她是个美女,不过还是请你忍住,也要对大家保密喔。
总之……。
A小姐之所以绑架并囚禁我,似乎并不是为了要整人,而是真心为我著想的样子。她不但每天帮我施打抑制腐败的药物,而且还会在每天早上进行简单的检查。除了帮我吊点滴之外,也会帮我擦洗身体、更换衣物,为了不让我死掉,提供非常用心的照护。
啊,一之濑小姐当时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我首度对于他人心情有所理解的状况,就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
我一再对A小姐大喊「我想回家」,有时则是边哭边恳求「请杀了我」。对A小姐发誓,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IRZ跟她的事,只求放我离开这个地方。
我每次出现类似行为,A小姐就会抱上来,一边表示「没事的」安慰我,一边对我注射药物。
所以,对于这段期间所发生的事,我其实记不太清楚。因为意识大多时候都受到药物影响而处于朦胧状态。
唯一可以清楚确定的是——A小姐是个无法沟通的人。
我的意识从深沉黑暗之中浮上水面。
「唔唔……」
醒过来的我,让轻得彷佛气球般的头去撞墙,藉此使视野恢复清晰。
我环视A小姐家的地下室。
贴著白色瓷砖的空间之中,有著设在角落处的排水沟,以及装著一之濑小姐ID细胞的浴缸,还有上了锁,看来相当坚固的门扉。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加上这里又没有窗户,所以也无法得知当下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是一直亮著的日光灯,从这个空间中除去了「时间」的概念。
我对著虚空吐出以〈F〉开头的字眼,这是外国电影的影响。
必须设法逃离这里。要是一直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我的自我迟早会消失,猫脚掌造型脚架的浴缸则会增加一个。然后,学长你们四个人将会就这样怀著空虚的过往活下去,唯有这件事是需要设法避免的。
我试著大力拉扯套在双手手腕上的手铐。已经腐败的身体,肌肉萎缩程度也相当严重,这么做的结果,就只是让合金制炼条发出碰撞的声音而已。不管是将我的右手绑在墙上的炼条,或者是将我的左手绑在墙上的炼条,同样都让我甚至无法把手放低到肩膀以下的位置。我也试过直接将手从手铐中挣脱的方法,但一样徒劳。先前还以为是高喊万岁的姿势,实际上应该是投降的姿势才对。
要趁A小姐来吊点滴时突袭也是不可能的。A小姐很习惯应付僵尸患者,而且也随身带著用以让我入睡的药物。何况,现在的我已经成了几乎是皮包骨的垂死病患,即使没有被手铐铐住,在体能面上也不可能胜得过A小姐。
我重覆那个以〈F〉开头的字眼,一次又一次地喃喃自语。毕竟这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