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从驾驶座传来的视线。
我们互看了一段时间后,白色轿车发动引擎,离开了医院。简直就像是在对我夸示自己的存在感一样。
焦虑感让我心跳加速。
不,即使成为〈僵尸狩猎者〉的目标,反正也一样是死,所以我其实不是很在意喔。
但是,那辆车一直纠缠著我。除了我之外,这间医院里明明就还有很多其他僵尸患者,不过,白色轿车彷佛在追踪我的日常般,随处可见。这样的话,也就是说,目标并不是僵尸,而是我藤堂翔了吧?简单说就是私怨啰?
问题是,我完全想不到自己会遭人怨恨的理由。当然,白石、水口跟江奈小姐是例外,但是这三个人都没有车,而那辆白色家用车也不是出租车。
在不知不觉中招致了某人的怨恨——这简直就像是否定了我到现在为止的人生。毕竟我又不是江奈小姐,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事。过去遇见过的各式各样人物脸孔,宛如走马灯般在我脑中浮现。想到他们、她们当初的反应可能都只是装出来的,让我很想快点死一死。
学长,你应该正怀著「该不会是」之类的想法吧。
毕竟我现在处于失踪、下落不明的状态啊。
哎,关于坐在白色轿车里的人物,之后会再提到。
当然,对方不是我父亲喔。那个人直到最后都还是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母亲似乎连络过他,但是父亲没有勇气跟我见面。关于父亲,我只知道他已经在静冈县建立了新的家庭而已。
总之,继续进行下去吧。
那天,我的安乐死申请文件顺利获得核可,从法务省回到了我的手中。
在诊间听完主治医师对于安乐死步骤的说明后,我和母亲申请外出,两人一起去吃了烧肉。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变得只能靠点滴维生,但还是希望能够为母亲做些什么。不过,我母亲她也已经是中年、不对、熟年女性了,对吧?而我也没剩几天可活了,对吧?我想自己大概连一人份都吃不完,所以另外还请了A小姐来作伴。
「酒果然还是应该要在白天喝呢。这种优越感是最棒的下酒菜。啊,伯母,你还要点什么吗?」
「不,我已经吃饱了……」
「厕所在那边的转角处喔。啊,对不起,请再来两杯生啤酒~。」
A小姐似乎认为跟我已经不必再多说什么,将重点转向维护我母亲的心理健康。
根据她的说法,让家属接受安乐死之后,因为无法摆脱沉重罪恶感而跟著走上自杀之路的人,似乎相当多。因此,在我的安乐死结束后,为了进行心理治疗,在一段时间内,A小姐还是会跟我母亲碰面的样子。大概就像是对于靠僵尸利权捞钱的IRZ开徵的特别税吧。
然而,第三者的力量终究有限。
所以,A小姐交待我,要设法让母亲随时保持笑容。
我尽可能装出开朗的样子。为了遮掩由光头、深邃的黑眼圈、凹陷的脸颊等特徵所构成的恐怖形相,我拜托A小姐帮忙稍微化了妆,另外也随著「不要忘记我喔」这句话,把生烤僵尸肉放到母亲的餐盘上,努力让母亲露出笑容。我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否可以称得上成功,不过,母亲她的确是笑了。
离开烧肉店后,我们前往葛西临海公园内的水族园。
对于A小姐提出的「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就只能想到这里而已。因为我希望最后一段时间能够尽量安静地度过的缘故。
好好逛完水族园之后,我们前往那处沙滩。就是那个得到什么条约保护的,呈现弯曲形状的人工沙滩。
A小姐以摩天轮为背景,为我跟母亲拍了两人并肩眺望夕阳的照片。
这就是我跟母亲她最后的回忆。
搭计程车回到医院,目送母亲离开后的那个夜晚,我出现了发作。
那一晚真的是超棒的疯狂时段哪。
如果只是完全失去理性大闹的话,那倒还好,不过,我却是在床上陷入过度呼吸状态,大脑皮质敏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冷汗湿透了床单,跳动速度变得飞快的心脏,让我有种彷佛全身各处微血管都受到大力拉扯的感觉。因为被挤得外凸的眼球挡住了眼皮,所以,在一片漆黑的病房之中,我甚至无法让孤独的自己闭上眼睛。内心的冲动已经到了我自己完全无法压抑的地步。
虽然我原本发誓过绝对不会用护士铃,但这时还是像求救般按了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按个不停。
好不容易等到的护理师,丝毫没有慌张的模样,就只是从牙齿缝隙中吹出像是想藉此安抚我的「嘘~嘘~」声音,拿著针筒在我手臂打了一针精神安定剂。
据说,已经确定能够安乐死的患者常会出现类似状况。
隔天,我听从主治医师的建议,进行了安乐死的事前演习。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其实也就只是躺在自己病房的床上而已。
主治医师把注射针插进我手上之后,让分别加入了红色与蓝色两种色素的生理食盐水,顺著管线逐渐注入我体内。听说,等到正式施行时,红色的鲁格西与蓝色的麻醉药,将会让我的生体反应在毫无痛苦的状态下悄然停止。
红色液体与蓝色液体在管线中混合而成的紫色液体,流进我的体内。看著这副光景,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想睡,眼皮自然而然地闭了起来。原来如此,所以才会说对僵尸患者而言,紫色好像是具有特别含意的颜色啊。
……根据我后来听到的消息,名义上说是生理食盐水,不过,蓝色液体中似乎还掺入了安眠药的样子。虽然事先完全没告知我,不过据说投予安眠药的事早已获得了母亲的同意。当天,母亲她向公司请了假,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