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请收下。」
我站起身,将花束放到病床旁边的架子上。
「等一下啦。」
当我准备要离开病房的时候,江奈小姐开口叫住了我,但是依然没有面向我这边。
「你弄脏过我的房间,所以再稍微多待一下也不会怎样吧。」
「……江奈小姐一次都没来探望过我对吧。」
我走出了病房。
走下楼梯,来到一楼之后,坐在候诊室的水口站了起来。
「怎么样?」
「那个人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啦。想要卖恩情的话,你就该自己把花交给她的。」
「我跟江奈小姐又没有什么交情。」
我猜学长你肯定吓了一跳吧,但是真正感到惊讶的还是我。
你想想,曾经互殴的水口连络我了喔?当我怀著「喔喔,想跟我和好啊?很好很好,希望我接受你道歉也可以喔」这种想法去跟水口见面后,这家伙却只说「拜托转交给江奈小姐」就把花束塞了过来,没有提到任何跟我有关的话。
真的,大家都一样,全都烂透了。
「希望她今后能将对于药物的依赖转到你身上呢。水口依存症,不对,哲夫成瘾?」
「有些玩笑是不该开的吧。」
水口以认真的眼神瞪著我。
虽然我觉得自己也有权利说那句话,不过没有呛回去。因为,水口看来就只是纯粹地在为江奈小姐担心而已。
状态恢复稳定的我,让母亲办好了出院手续,隔天开始继续去大学。
奇妙的是,「希望追求些什么」的漠然想法已经变小了许多。
或许先前只是受到「死亡」这个期限逼迫的关系吧。可能是为了逃避那股压力,所以装出有意正常活下去的样子。又或许是无法忍受一直关在家里或医院的生活也说不定。
不过,我已经再也无法离开库雷诺瓦香水,没办法再混迹于人群之中了。即使搭乘挤满人的通勤电车,大家都还是会默默地远离我。虽然公共频道经常播出〈与僵尸并行〉,但是人们对僵尸依然抱有偏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把立场对调的话,我也会做出一样的行为。不过,其中也有丝毫不为所动的人。因为他们那种「我一点都不在意喔」的态度让我觉得不爽,所以我反而会主动离这类人远一点,想要藉此传达「但是我会在意」的讯息。
总之,我已经看到了,看到这个身体迟早将会彻底腐烂,失去自我的未来。
看得非常清楚。
◇
「这样啊。哎,我想也是。」
大学的中庭不是有个水池吗?那个由水泥围绕而成的小池塘。
我跟白石一起坐在那里,看著在校园内来来去去的学生——其实也就是看似开心打闹的阳光型、背著个大背包,不知道究竟里头塞了些什么东西的阴沉型,以及穿著毫无意义的白袍,自以为是研究者,让人有点看不下去的大四生等等。
白石先是「唔」了一声,接著以「不不,就是这样吧」为开头,继续说下去。
「我的小说也还没写完。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要写就马上能写得出来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头一次遭遇到挫折了。」
「与其说是挫折,或许更像是无法妥协的感觉?我觉得,既然要写,就要写出自己能够接受的东西。不过,那时候你应该已经死了吧?」
我已经习惯白石这种在某些奇怪地方怀有高傲自尊的特质了,所以就没跟他认真。
「之前,水口来探过病喔。」
「咦,你们和好啦?」
白石似乎极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则只是耸了耸肩。
「对象不是我,他是送花给江奈小姐啦。」
「这是怎样啊。」
「那家伙其实还是有人性的喔。」
「喔,我还以为他就只有体臭而已。没想到,那个水口也会……。」
我撕下一块苹果面包扔进水池,聚集过来的鲤鱼用尾巴啪沙啪沙地拍打著水面。
「我跟春奈分手了。」
这次换成我感到惊讶了。池子里的鲤鱼群也争先钻进从我手上滑落的苹果面包包装袋之中,不停挣扎。
「在付帐的时候平均分摊到连一块钱都要计较的缘故吗?」
「不是,这类禁忌我早就在网路上查过了。对店员说话也会注意语气。我的优点可不是那种表面性的东西喔。而且,说起来也不是她甩了我,是我甩了她。」
「怎么会?为什么?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哎,该怎么说呢……。」
白石先看了我一眼,然后陷入苦恼。
喂喂喂,是我害的吗?
「等一下,白石。我要先把话说清楚,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春奈,只是想要跟你有个共通的话题,所以装出喜欢她的样子而已。」
因为白石稍微退远了点,所以我急忙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