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平常一样喊她的名字。以为这么做能够让她像是跟我连络时那样,让大约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大脑皮质重新找回她自己。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下个瞬间,美也跳了起来。虽然她现在既没有右手也没有双腿,但竟然还是只靠左手就跳了起来。
我急忙蹲下。使力过大的美也就这样越过我的头顶,直接一头撞上墙壁,摔落在地。
那个东西一边不停晃动仅剩的左手,一边翻过身,变成脸朝上的状态。
我骑到她身上,用双腿膝盖控制住她的肩膀,以小腿将她的左手压在地板上,封锁住那副娇小身躯的行动。
美也细瘦的脖子上,浮现出已经变成紫色的血管。
——那么,我要选扼杀。
我用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加诸于一点,彻底封锁了美也的气管。
那个东西发出「咕耶」的呻吟,摇晃而参差不齐的牙齿应声脱落,消失在对方的喉咙之中。
那个东西以遭到切断的双腿奋力挣扎,拚命设法逃走。我用食指与中指的指腹按住了对方的颈动脉。头部无处可去的血液,逐渐将那个东西的眼球挤出眼眶。
然而,对方始终没有死。
那个东西看来一点都没有难受的样子。虽然嘴巴张开到下颚彷佛随时有可能脱臼的程度,不过并不是因为想要呼吸,只是为了要咬我而已。
是啊,其实我也早就心里有数了。学长你想想,明明从手臂断面处不停有绿色脓液喷出,但是始终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依然能够活动,对吧?所谓的僵尸,已经不能用「究竟是活著还是死亡」的尺度来衡量了。
我站起来,用双手抓住那个东西的左手,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的身体砸向墙壁。飞溅的绿色体液沾到了我的脸颊,然而,那个东西的左手依然在抖动。
我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个东西砸向墙。直到对方身体完全停止活动为止,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没有动静了。从碎裂的头盖骨缝隙中不停流出的脑浆,宛如蛞蝓般滴落在地板上。
我拋开那个东西,坐倒在床上。在某处刻著时间的时钟,秒针移动时的声响,听来就像是刮在心上一样吵。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呆坐了多久。
就只是一直俯瞰著那个东西。
直到我能够开始思考「啊,她真的死了」……直到我理解自己已经亲手杀了美也为止,就只是一直看著她……。
◇
接到电话后不久,A小姐就开著轻型车赶过来了。那是台漆成莱姆绿颜色的可爱小车。身为专业人士的她,一把抱住在玄关处等候的我,接著连络警察跟IRZ。
我在星宫家门前一边回答警方的问题,一边看著IRZ的特殊卫生处理班人员搬运尸袋。原本还以为会被问到凶器、犯案方法、不在场证明、动机等许许多多的事情,不过其实就只说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跟美也的关系而已。A小姐回答的,大概也跟我差不多吧。在开始喷洒R4消毒液之前,我就搭乘A小姐的轻型车回到了医院。
感觉像是作了一场梦,醒过来之后就会忘记内容的梦。
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回想当时经过的时候也是如此,无法清楚想起美也的长相。编成辫子的发辫、圆框眼镜、遭到截肢的双腿、轮椅……就只是将这些关于她的模糊印象组合在一起,关于瞳孔的颜色、说话的声音等,只能勉强用「大概是这种感觉」之类的来形容。
搞不好世上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叫作星宫美也的人,全部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她就只是我内心对于僵尸病的恐惧感,在无意识之下创造出来的幻影……。
学长你现在应该正用「吉祥寺」、「星宫美也」当关键字,在网路上搜寻吧。你多半正在阅读的新闻中提到的〈男性友人〉,其实就是我喔。
是啊,彻底变成僵尸的美也,破坏了我内心之中关于美也的所有记忆。毕竟,那个时候的我还是正常的。
或许是因为意识不太清楚的关系吧。
我注意到的时候,轻型车正在环八通上行驶。
开上新大宫快速道路后,A小姐从笹目桥度过荒川,就这样开进了埼玉县。
「……这边跟医院是反方向吧。」
「因为已经过了关灯时间,所以今天让你在我家过夜。」
你应该饿了吧——A小姐这么说,把车开进了深夜时段依然继续营业的牛丼店停车场。
虽然我不觉得肚子饿,但也同样没有饱足感,因此对A小姐的指示言听计从,轻松地吃光了两碗特大号的牛丼。她之所以这么做,据说是基于「只要能够知道胃在哪里,心情就能多少冷静一些」的考量。
当我在吃著甜点的冰淇淋时,A小姐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像美也的父母亲一样的人,其实意外地相当多。就算是第5期的僵尸,偶尔还是会有能够找回自我的瞬间,对吧?」
「就像是美也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一样吗?」
「只要自我还没完全消失,当事人也就依然存在。虽然就医学上来说,大脑皮质失去八成时,便会被认定为完全变成僵尸了。」
我想起了河合小姐,也就是在那间废弃医院的僵尸。
她在袭击我的时候,一度凭著所剩无几的大脑皮质找回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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