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了手。美也紧紧抓住我伸出去的手,以美工刀划破了我的手掌。能够毫不犹豫地割伤他人手掌的人应该不多,我眼前的美也正是其中之一。
我们双方都以正在不停滴著血的手进行了握手。
「这是鲜血契约。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背叛彼此了。要是背叛的话……」
「……背叛的话?」
「就是这样。」
美也对我做了个拿美工刀割向自己喉咙的动作。
◇
出院的那天。
整理好行李之后,我和母亲一起去向主治医师打招呼。身穿白袍,在平时那间诊间里迎接我们的医师,要求我保证做到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绝对要参加〈僵尸会〉。
第二件事是,记得随时可以进行安乐死。
因为一再鞠躬致意的母亲让我觉得很难为情,所以我拋下一句「我先去外面等」,就离开了诊间。
我猜,学长你现在大概是这么想的——啊,这是陪美也走完最后一程的赚人热泪型故事吧。经常找当红女星拍成真人版电影的那种。
老实说,我也想到了自己跟美也手牵著手,在键盘上跳舞的场面哪。虽然前面有过「在这里先声明,以下记载都是真实」这种帅气的开场白,不过,跟学长你的约定,就算没有遵守,对我也丝毫没有影响嘛。你想想,美也不是已经没有脚了吗?何况我也是僵尸吧?
所以,接下来轮到江波奈美小姐——也就是江奈小姐——登场。虽然学长你跟她几乎没有接点,但是应该还记得,有个在文艺社教室待过一小段时间的女性吧?就是那个人。她之所以会到社团教室来的理由,哎,就跟白石、水口他们一样,只是因为想要延后必须面对现实的时间,这个学长你也很清楚吧。
我原本打算在母亲回来之前先在候诊室打发时间的,但是却看到了正在中庭遭受虐待的美也。
坐在轮椅上的美也,遭到对方抓著肩膀大力摇晃。看到她那把身子缩成一团,紧握著扶手拚命忍受的模样,让我想到浦岛太郎里乌龟受到虐待的场面。
只不过,虐待者并不是一群少年,而是一名女性。
留著一头剪齐浏海的黑发,搭配红色挑染的女性,穿著一件上头印著让人觉得难以理解的恐怖图样、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连帽外套。下半身是黑色迷你裙跟黑色过膝袜。脖子上还挂著个项圈,当然也是黑色的。
她的左手手腕处缠著绷带,甚至还渗出红色的血迹,实在是非常用心。
没错,学长,这个女性就是江奈小姐。
虽然对美也有点过意不去,然而,这时我原本是想要回诊间找母亲的。
不过呢,江奈小姐的模样,让我想起发生在我们去埼玉那间废弃医院之前大约两小时的某件事。
那天,学长你向在太阳下山之后聚集在文艺社社团教室里的我、白石与水口,展示出了一条手帕,对吧?手帕上的〈HARUNA〉字样刺绣,让我们血脉贲张。
「这是我拜托某人从阳泽春奈放在女更衣室的包包里偷来的,光是这样就花了五千圆喔,五千圆。对方好像还认为我喜欢那家伙的样子。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点在意,这条手帕到底会是什么味道。……要先从谁开始问起呢?」
我们使出全力争夺春奈的手帕。
宛如在嘲笑我们似地,手帕从我们三人手中溜走,在喜欢恶作剧的风推送之下,飞出了社团教室的窗户。
看到我们的沮丧模样,学长你说了句「既然如此,要不要去看看僵尸?」。不过,我们三人那时之所以都没有去捡手帕,其实并不是因为手帕飞得不见踪影的关系。
令人无法相信的是,手帕刚好飘落在当时经过社团大楼外的江奈小姐脚边。她捡起手帕,抬头看向我们后发出一声冷笑,然后把手帕塞进口袋,就这样走掉了。
因为有过这么一回事,我于是为了帮助美也而进攻中庭,同时打算顺便让江奈小姐交还手帕。
「把我的药还来!」
「不要!这是开给我的药!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
江奈小姐正企图抢夺美也的药。
哎,虽然这时我还不知道江奈小姐的名字,不过马上就察觉她是个很差劲的人。
当美也注意到我的时候,江奈小姐也刻意先哼了一声才转身看向我,随即发出「啊」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到这时,我才发觉事情不妙——因为不想让美也知道自己曾经跟别人争抢女生手帕的关系。想要在美也面前保持绅士风度。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缩手了,对吧?
我用冷静的语气说了句「请不要欺负我们,我会向人权团体投诉的喔」。
「好啊。我也会向公平交易委员会投诉,因为你们独占了大家的药。」
「这是我的药。」
美也慎重地搂紧胸前的药袋。
为什么啦——江奈小姐一边这么说,一边再度开始摇晃美也。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需要,可以给我的吗。对自己说过的话要负责啊。」
「现在需要了。」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美也跟我缔结鲜血契约之前,她早已在进行安乐死的审查了。虽然我可以理解学长你会想说「你这家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