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开始前半小时的教室还有点冷冷清清。
即使如此还是不至于感到寂寥,是因为我很清楚接下来再过个十五分钟,学生就会像浪潮般一波波涌入。
我对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空位的光景心生感动,便在教室正中间的座位坐下。
虽然这个位置很难偷懒,但这是平常的我没办法坐到的地方。都难得早起了,偶一为之也不错吧。
心情很好地将包包放下来之后,旁边立刻有人向我搭话。
「悠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时间出现耶。」
「嗯……唔喔!」
朝著话声的方向看去,我的身体不禁向后靠。
帽T搭配夹克外套,做出这样很有个性的打扮的人,是月见里那月。
面对我的反应,那月苦笑著说:「等等,这让人很受伤耶。」
「不,就是……那个……」
下意识开口之后,却无法将词汇串连起来,讲到最后越来越小声。
大概是知道那月跟礼奈是从国中开始就很要好的朋友,这无论如何都让我有些退缩。
跟礼奈之间的事情,即使在志乃原面前表现出已经接受这一切的样子,但罪恶感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消失。
让礼奈那么难受的主因,就出自我的缺点。而她在我产生自觉之前就不断明确地指出这点,面对这样的人,我究竟该说什么才好呢?
──高二那时。
对我来说,当时害得彩华那么痛苦的榊下成了我憎恨的对象。
而我之于那月,就正是站在那样的立场。
正因为我对此有所自觉,才没有自信可以好好跟她说话。
「我可以坐这边吗?」
「我旁边吗?」
「不然这里还有谁?」
那月这么说著,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前,就在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大大的新月形状的耳环,在我视线的一隅闪现光辉。
「我啊,有些话想跟你说。」
那月一边从托特包里将大学笔记本跟书写用具拿出来,并静静地低语。
有话想说。
真要说起来,我也有话想对她说。
「──对不起。是我害得礼奈那么痛苦。」
「咦?」
那月有些惊讶地看著我。
「我的度量太小,糟蹋了礼奈的辩白。而且之所以会发生那件事,到头来也是因为我顾虑得不够周延。不只是礼奈……我也对你感到很抱歉。」
「别这样啦。」
那月直截了断地说。
「你跟礼奈已经全都谈好了吧。既然如此,也不用再顾虑我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并摇了摇头。
「我这么说并不是感到不开心之类的。」
「……这、这样啊。」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打断我道歉的动机。
但既然她本人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闭上嘴。
「今天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你要道歉?」
出乎意料的这番话让我不禁反问,那月便缓缓点了点头。
「毕竟……我也对你说了那种自以为很了不起的话。对不起,有很多事是我不好。」
就像我刚才回想起的那样,那月真的给了我很多次忠告。她指的应该是那时候的事吧。
然而她所说的那些话都不是蛮不讲理的内容,而是极为正经的意见。
我对此反而抱持感谢,并不会感到厌恶。
「那月,你说得对,我身边真的有很多贵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表现出不得体的一面,现在我对此有所自觉了。你只是替我点出了这件事而已。」
话说至此,我继续讲下去:
「有那月这样的人在,我才能注意到很多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助益。所以今后也能请你多多指教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我身边也有会严格待我的人。
他们让我知道会对我说那些话是为我著想。
然而那月对我的言行给予忠告,是为了礼奈。
有些事情,一定是在为了他人而遭受斥责时才会注意到。
那月先是沉默地盯著我好一段时间,接著才将视线转到黑板的方向。
「……怪人。」
「是吗?」
「是啊。一般来说,对自己不好的人最好是不要存在比较好吧。换作是我就会这么想。毕竟大学也是个可以对人际关系进行取舍选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