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究竟想把岩永塑造成多么过分的存在呀?
「不不不,九郎学长是我的男友,六花小姐又是他的堂姐,所以我不是说过我不会突然做出那样激烈的事情吗?我这个人也是有感情的。」
「你没有。在守护秩序的时候,你会冷酷无情。像这次的事件,从你的处置中感受不出丝毫的人情。」
是这样吗?岩永试图反驳。
「不,可是……」
「那么关于音无董事长的那件事又是如何?据我听说董事长的现况,实在不认为你做出了有人情的处置。如果还在秩序受到保护的范围,你或许会表现出像是人情的东西。然而只要牵扯到秩序,你就不会妥协。你没有办法妥协。」
六花脸上带着笑容,在岩永的周围竖起一把又一把的理论刀锋。
「你迟早有一天会杀掉九郎。只要有机会动手,你就不会夹带丝毫苦恼、犹豫、后悔跟眼泪。你是为了守护秩序而被妖怪们选出来的一项机制,不需要那些感情。在杀掉之后,你又会若无其事地回到不变的日常生活中。」
受不了,六花到底是如何评价岩永的人性?就连最近的人工智慧也不会冷酷无情到那种地步吧。
然而就逻辑来看,听起来似乎没有破绽。岩永不禁感到有点伤脑筋了。
「你认为九郎会没有察觉这点吗?对于把我救回的人轻易送上死路的你,九郎是不是也差不多要感到恐惧了?」
关于这点,岩永就能明确反驳:
「你说九郎学长会对我感到恐惧?他可是会挡开我的拐杖甩脸人喔?一点都没有想讨我开心的念头,反而是我对那样的他会感到恐惧呢。」
六花从容不迫的态度有点退缩了。看似人畜无害的堂弟其实才是比较蛮横的一方,这或许让她不得不感到语塞吧。当理论与事实出现冲突,就是理论有错误。或许也要看解读方式的不同,但现在要算岩永比较正确。
六花霎时露出不太爽的表情后,改变攻势。
「那么你觉得九郎会待在你身边到什么时候?」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最终必然会失去九郎。会杀掉九郎。你要对这项事实视而不见到什么时候?」
六花在这次的长颈鹿事件中,早有预料到岩永会让相关人物自杀的未来吗?还是有偷偷决定出这样的未来。然而就算她没有决定,岩永也必定会这么做。难道六花认为只要让岩永循着一如往常的正确做法行动就可以,所以仅是把岩永拖进事件中而已吗?
岩永的直觉忽然有个预感——这是陷阱。岩永是智慧之神,而这是只要她还坐在公主大人的位子上,就绝对无法避开的陷阱。至今与六花扯上关系的事件都被岩永完全收拾了,却没想到这竟然发挥了有如毒药的效果。
岩永这时重新思考。怎么想都很奇怪。
这能称之为陷阱吗?对岩永来说究竟有什么障碍?既然秩序能够适当地受到维持,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即便因此要杀掉九郎。
岩永霎时陷入不安,但很快又笑了。
「我才要问六花小姐,你在害怕什么?」
「你难道都不害怕自己会杀掉九郎吗?你不可能无法理解这个道理。要是你无法理解,你更应该对这点感到恐惧。」
「你要我害怕什么?只要是守护秩序的行为,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可能会感到害怕呀。」
岩永有一半是反射性地,毫不感到动摇地,如此高声回应。六花则是落落大方地点头。
「说得对。那么你真的不害怕吗?害怕即使把男友杀掉也感觉丝毫不会介意的自己。害怕那个一点都不害怕的自己。」
不会害怕。岩永知道自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引导出正确的结果。没有理由感到害怕。因此也不会颤抖。
不对,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岩永感受到自己渗出冷汗。
「假如你还有一点人性,就真挚地听我说。」
六花谆谆晓谕似地说着。
「你不需要杀掉九郎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协助我找出让我们恢复成普通人类的方法。只要我们失去能力,就无法再干涉秩序了。」
「让怪异不再是怪异的方法,本身就有可能违背秩序。那搞不好会是驱逐掉所有妖魔鬼怪的方法呀。」
完全免谈。即便真的有那种方法存在,岩永也必须站在封印那方法的立场才行。
「那么另一种方法,就是让我自由。若要阻止像我这样的存在失控作乱,拥有相同能力的九郎便能派上用场。对于你守护秩序的职责来说,九郎是必要的存在。因此你不需要杀掉他——就跟至今一样。」
「意思说要我放任你这个危险人物到外面去?那才真的与守护秩序互相矛盾呀。」
「没错,但如果只有九郎一个人拥有足以破坏秩序的力量,你早就已经无法容许他的存在,将他排除掉了。然而现在因为有我,你的逻辑思考才会判断九郎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没有杀掉他。」
这种讲法简直就像在说岩永是基于利弊得失的衡量才跟九郎交往的,可是岩永却无法出声否定。就逻辑上来讲,完全是六花比较正确。
「这也可以说是因为我没有成为你的同伴,所以我们还能存在。」
岩永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感觉到难受后才赶紧重新呼吸,大口灌下矿泉水。太奇怪了,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