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对于警察会来的事情感到不安才对,然而对重原来说,遭到逮捕是对天启的一种确认,是一种欢喜。因此警察不来反而才让他感到不安。如果当初胫擦们没有委托岩永调查,驹木也一直保持沉默,真不晓得重原接下来究竟要如何整合自己的理论。
六花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那件外套的确有被看到,然而目击者基于立场上的因素,无法向警方通报。也就是说并非什么特别的意志,你只是被人类想要自保的世俗念头放过了一马而已。」
「不,那同样是一种机缘。我确实犯了罪,但想必上天只是想要安排更加适宜的人物带我去接受制裁吧。」
重原甚至有些自豪的态度中,感受不出丝毫的不安。
「你们两位散发出来的氛围感觉与众不同,我想应该是某种超越人世规范的存在派遣来的使者。如果能被两位带走,肯定比起被警察之类的公务员押送更加合适许多。」
虽然岩永也没什么资格讲别人,不过眼前这个人只要有那意思,应该无论任何事物都能曲解得符合自己的想法。
重原的理论有一定的道理,甚至到别人难以举例反证的程度。如今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态,他肯定都会当成是上天引导自己的启示吧。
重原接着对岩永与六花恭敬请求:
「那么,请两位把我交给警方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项要求完全符合日本的法律。但很遗憾,岩永并不是基于法律在行动的。
「不,我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管你下场如何。今后应该怎么行动,请你自己去想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对岩永来说现在必须烦恼的是,要如何让胫擦们接受重原这样的行动原理。要是它们无法接受,即便这是真相,也很难说岩永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人类总是会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中寻求法则或意义,容易被吉相凶兆等等因果关系模糊不明的东西左右意志。假如过去曾经受命运翻弄,自然会变得想要相信那种东西。这道理岩永也能理解,但要是过于极端,就连妖怪也会忍不住困惑歪头的。而这次的真相如果没有做巧妙说明,恐怕会被当成岩永在撒谎吧。
重原顿时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接着一副感到莫名其妙地表示:
「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太不合常理了。」
「因为买了一把漂亮的刀就杀人的人才叫不合常理呀。难得买了一把漂亮的刀子却想要用血玷污,这不是很矛盾吗?」
岩永忍不住觉得麻烦而讲出自己老实的感想。就算对重原来说是具有什么特别意义的机缘,终究只是配合结论的穿凿附会。解读的基准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特别的存在,得到被上天挑选的满足感而已。
重原一脸不甘地仰望天空。
「太奇怪了。那么应该再试一次看看。」
他从怀中掏出恐怕就是杀掉内场新吾时使用的那把刀子,握住把柄从刀鞘中抽出来,逼近岩永。那是一把假如说是北欧制应该也会被相信,有着白色握把与漂亮刀刃的刀子。
看来他一瞬间就做出判断,决定在这里杀掉岩永与六花,再试试看有没有被人目击,以窥探天意的样子。
虽然缺乏杀气或紧迫的感觉,不过动作毫不迟疑地迅速。岩永立刻思考要如何制伏袭击而来的重原,并改变拐杖的握法。用拐杖将对方手中的刀子一击打落,接着扫腿让对方趴到地上,再用脚跟踩住喉咙——这样的流程应该比较确实。
于是岩永准备行动的瞬间,依然双手插在口袋中的六花忽然从旁边随随便便一脚把重原踹飞。重原当场一路翻滚到五公尺远,趴在地上,刀子也掉落到一旁去了。
六花这一脚真的只能用随随便便来形容。甚至让人觉得踹飞一个铁桶搞不好都还比较带有感情。
她接着从泥土上捡起重原掉落的刀子,不太情愿地对岩永说道:
「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但万一你留下任何一点擦伤,事后九郎会生我的气呀。」
「如果他是为了那种事会生气的人,就不会从背后踹倒我啦。」
岩永为了处理妖怪们的问题或冲突,受伤已是家常便饭了。九郎不可能因为这种程度就对六花抱怨什么,反而比较可能骂岩永怎么会劳烦到六花。岩永自己想象起来都觉得心有不甘就是了。
六花板着脸对岩永露出微笑。
「那么刚才我应该把你踹到一旁闪过刀子会比较轻松呢。」
「让六花小姐当肉盾代替我被刀刺比较轻松啦。」
「那样我衣服会破洞呀。」
通常应该要担心身体开洞才对,不过这种担心对六花是没意义的。
六花拿着刀子走近发出呻吟想要站起来的重原,语气冰冷地表示:
「让我来传达天意。」
她说着,将刀子刺进自己又白又细的颈部,毫不迟疑地划破。颈动脉恐怕彻底被切断了,霎时喷出大量鲜血。由于她骨瘦如柴,没有多余的脂肪阻碍,因此想必轻易就能切开了。
在夜晚公园的灯光下,重原看着眼前这一幕当场脸色僵硬,跌坐到地上后仰身子。或许是为了躲开喷向自己的鲜血吧。
人一旦被切断颈动脉通常就会因为失血而失去意识,直接倒下去丧命才对,但吃过人鱼肉的存在就要另当别论。喷着血的六花即使摇晃了一下,不过在倒地之前撑住了脚步,然后一脸无趣地再度低头俯视重原。
「赶在倒下之前复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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