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他旁边有如睡美人的这个叫岩永的女孩,果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也证实小夜子的眼光一点都没错,让她多少有点自信了。但这种建立自信的方式真的好吗?
不知不觉间,车上乘客只剩下小夜子他们三个人了。大概是原本就很少的其他乘客在中途的车站陆续下车了吧。小夜子不禁也有种车内温度忽然下降的感觉。
就在她重新振作精神,思考要如何巧妙地获得对话主导权的时候,九郎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话说回来,请问你知道什么是『付丧神』吗?」
「副桑神?」
怎么又跑出个奇怪的词汇了?小夜子虽然好像有听过,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来那是什么。
于是九郎露出微笑,仔细为她说明:
「说是器具的妖怪或许比较好理解吧。经过上百年漫长岁月的古老道具会寄宿灵魂,使它成为具有自我意志并自由活动的怪物。在百鬼夜行绘卷之类的作品中就有描绘琵琶、古琴或锅釜长出手脚和脸部行走的模样吧?」
小夜子听到这段说明才总算浮现印象,也想起了汉字究竟怎么写。她记得自己也看过那幅绘卷,简单来讲就是拟人化的道具。
「虽然并不是古老的东西就一定会成为付丧神,不过有一种说法是漫长的岁月中特别受到珍惜,或是反过来完全不被重视的道具会比较容易化身为付丧神的样子。」
所以又怎么样呢?
正当小夜子感到疑惑的时候,九郎语气轻松地说道:
「从明治元年到现在已经将近一百五十年了,那么你不觉得在明治时代废除斩首刑的那段期间制作出来的东西,有可能早已成为付丧神了吗?」
九郎阖上笔记型电脑,双眼笔直看向小夜子。
「在宫井川家宅邸的那座断头台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成为付丧神了。因此宫井川家发生的那起事件其实不只是犯人与受害者而已,那个付丧神同样也是在场的当事者。」
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付丧神?这青年到底突然在讲什么?
然而小夜子却顿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明明车厢内空荡荡,车窗外可以看到山野与田地被太阳照耀得一片鲜绿,也依旧可以听到车轮与铁轨的声响。
九郎微微瞄向坐在他旁边的那位自称情人。
「其实这个岩永负责的是接受妖怪或怪物等等的怪异存在商量问题并予以解决的工作。而那个断头台的付丧神最近来找她商量,表示他对于被警方逮捕的甲次郎的言行举止感到难以理解,尤其无法明白甲次郎把小舅子的尸体斩首的理由,因此希望岩永帮忙解开真相。」
说到这边,九郎轻轻笑了一下。
「顺道一提,那个断头台的付丧神自称名叫三四郎。据说是因为刀刃长度为三尺四寸,所以取了这样的名字。」
三尺四寸,也就是约一公尺。与那座断头台的刀刃长度相符。
这应该只是偶然吧?可是这位青年并不停下这些脱离现实的发言。
「甲次郎用断头台砍下了小舅子的头是事实。毕竟这是断头台本身的证词,不会有错。然而据说甲次郎在那之后呢喃了一句话:『这样一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九郎的语气平稳,脸上也浮现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真是莫名其妙啊」的害臊表情,但是却依然不停下嘴巴。
「三四郎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没问题』,不过他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感到特别在意。后来断头台被警方视为事件的证据而遭到扣押,三四郎于是在保管场所从职员间的对话得知了甲次郎向警方表示的斩首理由,也就是『自己从以前就想用那座断头台实际砍一次人头看看』那段话。」
究竟还要多久才会抵达下一个车站?小夜子不禁怀疑列车是不是放慢了速度,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听到这段话的断头台三四郎马上就知道那是在撒谎了,同时他也对甲次郎那一句『这样一来应该就没问题了』的呢喃开始感到奇怪。究竟甲次郎为什么要撒那种谎?到底是什么事情没问题?得不出答案而感到伤脑筋的三四郎似乎就在深夜从保管场所悄悄溜出来,跑去找岩永商量了。」
小夜子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又是付丧神又是斩首理由什么的,我才想问你有没有问题呢。再说,你为什么要讲得好像那些事情跟我有关系一样?」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小夜子不可能会没有关系的。
高中毕业之前,小夜子都居住在距离Y村的宫井川家宅邸徒步约十分钟左右的地方。她的父亲是一位园艺师,经常受甲次郎委托修剪宅邸的庭院以及其他杂事。这时候小夜子的母亲还没有外遇离家,父亲也还多少认真在工作。虽然如今小夜子早已将那两人的长相都遗忘了。
就在小夜子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接到父亲打电话来表示自己忘了带东西,要小夜子帮他拿到宫井川家的宅邸。在那之前小夜子虽然从外面看过宅邸,但从来没有进去过里面,对于甲次郎这个人也不是很熟悉。
当她把父亲忘记的东西送到宅邸后,因为人手不足而被父亲吩咐去打扫房间。然而她搞错房间,进到了摆饰有各种艺术品的特别和室。
小夜子就是在这时候看到了那座明治时代制作的纯国产断头台,在断头台的旁边还摆了一尊白色的招财猫。
断头台的威容与锐利感,招财猫的圆润与恬静感,两者的组合让小夜子大受感动。她从小就喜欢画图,经常拿各种题材写生或尝试绘制独创的插画,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从事这样的工作而到处寻找可以当成自己题材的东西。然而她从来没有见过吸引自己到这种地步的美丽景象。
也不知道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