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证据吗?」
虽然梶尾有点后悔自己用这样老掉牙的台词给气氛泼了冷水,但接著又觉得像这种时候大概也只能如此回问,而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清汤。
梶尾认为日本的警察基本上都是很优秀的。如果有什么外行人光靠推论就能得手的证据,警方也应该早就得到手了吧。
「物质上的证据我是没有。但是对我来说,光是你在雪枝小姐死后因为心神状况不良而失眠消瘦,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十条寺一副自信满满地提出了这样让人听不太懂的理论根据。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对于十条寺如此的自信,梶尾忍不住感到佩服了。
十条寺接著有点神经质地扬起一边的眉毛,清了一下喉咙并端正坐姿之后回答:
「你并不是那种因为雪枝小姐被杀就会沮丧消沉,每天忍受著那样的丧失感郁闷度日的男人。反而应该会想尽办法要揪出杀死自己太太的强盗,积极行动甚至展开报复行为才对。毕竟你不可能原谅属于自己的雪枝小姐竟然被除了你以外的人物动手,所以你根本没有时间消沉啊。」
坐在店内深处的神秘女孩已经放下筷子在喝茶了。看来她真的把鳗鱼盒饭全部吃进了肚子里。梶尾则是一边吃著剩下不多的鳗鱼饭,一边深感兴趣地继续听著十条寺的推论。
「就算退让个一百步来说,假设你是认为太太过世就不会被其他男人抢走,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好而原谅了强盗,没有想要报复的念头好了。那么你应该会对状况感到满足才对。即便没有明显表现出喜悦的心情,也应该会过得跟以前一样。你并不太会在意周围的眼光,因此想必会很自然地过著正常的生活。不可能会心神疲劳、陷入导致身体消瘦的心理状态才对。」
这说法很有道理,这朋友的观察相当正确,于是梶尾轻轻点头回应。
十条寺态度冰冷地继续说道:
「然而你实际上却表现得有如痛失爱妻的普通丈夫,每天沮丧度日,看起来就是一副因为事件深深打击身心的样子,也没有想要展开什么行动。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肯定是在演戏。换言之你是害怕周围的人或警方看出你对太太的死感到满足,看出你有杀人的动机,而有必要演一出假戏。如果你不是犯人,就算被人怀疑也不会感到伤脑筋的。正因为你是犯人,为了不被怀疑,你才有必要把一个痛失爱妻的丈夫扮演到甚至过度的程度。」
十条寺把筷子伸向自己还剩一半左右、已经有点冷掉的鳗鱼盒饭,并盯著梶尾笃定说道:
「就算没有物证,只要把这些话告诉警察,警方就会对原本没有嫌疑的你也严格进行调查,就有找出有效物证的可能性。例如你犯下一连串拦路抢案的证据之类的。」
梶尾听完对方的主张,稍微思考之后,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如此,这下我搞懂了。」
「搞懂什么?」
大概因为这不是十条寺预期中的回应,让他显得不太愉快。梶尾则是若无其事地示意店内深处的座位,忍不住发出开心的声音:
「那个女孩是你安排请来的对吧?为了从意外的角度切入我杀死雪枝的话题使我动摇,进而在心理上把我逼到绝境。」
这手法虽然拐弯抹角,却是很有独创性的谋略。这下梶尾不用继续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感到烦恼了。
女孩这时把茶也喝完,大概是为了拿钱包而打开自己的包包,也摊开了大衣。
十条寺顿时皱起眉毛摇摇头。
「不,那女孩是跟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客人。我才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再说,你是一个小时前才约我出来吃午餐的,我可没有能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请到一个那样异质又漂亮的女孩子。」
「搞什么,结果那女孩的存在终究是个谜团嘛。」
比起被长年来的朋友指控为杀人犯,这件事情更让梶尾感到遗憾。这下多余的挂心事依然没有得到消解。
就在梶尾因为自己对那女孩的推理错误而沮丧的时候,十条寺则是气愤地摘下眼镜,用手指按了一下眼睛。
「我见到那个女孩而联想到虚空藏菩萨、脱罪犯人与切腹都是事实。所以我才会觉得那女孩的现身是来自上天的启示,告诉我一直以来心中的怀疑都是正确的,要我告发你的罪行。」
他接著又把手放到桌面上,低下头。
「但那完全是我的误会。抱歉,你并不是犯人。是我搞错了。」
「你突然是怎么了啊?你讲的那些推理又不是你随便临时想到的东西,而且我觉得你对于我个性的分析也大致上都很正确喔。」
那都是很率直的意见,因此对梶尾来说,看到对方低头道歉反而会让他感到抱歉。更何况十条寺指控说「你是犯人」之后,梶尾又没有特别提出什么反论或反证,对方却自己撤回了自己的主张,让梶尾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十条寺抬起头后,重新吃起自己的鳗鱼饭。
「正因为我的分析正确啊。如果你是犯人,就不可能在突然被我告发之后却毫无动摇,还那么愉快地继续吃饭。你应该会立刻停下手,把注意力集中到脑部思考该怎么撑过眼前的状况、该怎么对付我才对。也不会有余力去管那个女孩子。如果状况变成那样,我就更能确信自己的假说是正确的了。然而你实际上却表现得从容不迫,对状况只是感到有趣,甚至还在思考那个女孩的事情。这是不可能的。」
梶尾听到对方如此说明,这才惊讶发现自己的态度完全就像个即使被警方怀疑或执著调查也没什么好伤脑筋的人物。
「老实说,你消瘦的样子实在太过逼真,我无法判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