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尴尬地从长椅上稍微起身,往左边移动位置。
「抱歉,我不太擅长记住女孩子的长相。要是我记得太清楚,纱季小姐就会不开心啊。」
看来那位女性真的占有欲很强烈的样子。心中因此不太高兴的岩永把帽子脱了下来,坐到九郎旁边并用左手握著拐杖抬头看向九郎。
「那么就请你重新记住。我叫岩永琴子。岩石的岩、永远的永、乐器的琴加上孩子的子。今年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华。」
「嗯,这次我不会忘记了。」
「说得也是,毕竟你似乎已经跟纱季小姐分手了。」
九郎顿时停下把纸杯拿到嘴前的动作。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已经在这间医院就医了将近七年,跟护士们感情很好,也卖了对方不少人情。所以像是你的名字叫樱川九郎,今年二十二岁,为了探望堂姊已经持续来这间医院三年以上等等的情报,我都可以向护士们问出来。」
雨势这时稍微变强,让庭院的景色忽然蒙上一层雾,接著又再度变得清楚。感觉有如在云上洒著雨水的水桶不小心打翻了短短一瞬间。
九郎面露苦笑,把纸杯放到嘴唇上。
「这间医院的个人资料保密是怎么搞的?」
「据说院方并没有义务连探望者的个人资料都保密喔。」
「是这样吗?」
「感觉有点可疑。不过她们并没有连你堂姊的名字或在什么科什么大楼为了什么原因住院之类的事情都告诉我就是了。」
岩永虽然有点好奇,但毕竟这种事情有些人不太希望被别人知道,因此一方面也是岩永自己没有勉强探听过情报。
九郎这时稍微望向远方。
「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长期住院的理由通常都不会是什么趣事。」
岩永也同样觉得自己长年就医的理由并不是什么听起来有趣的事情。虽然如果真的被人问到,她也会毫不感到抗拒地回答对方就是了。
「这么说来,我听传闻说你那位堂姊已经撑不久了。」
「唉呀,毕竟她本人也不想继续撑下去嘛。」
这话题不管从哪个角度聊起来感觉都不会让人愉快。说到底,岩永想讲的主题根本不是关于那位堂姊。
「话说,关于你跟纱季小姐大约在今年春初已经分手的事情……」
「我的个人情报还真的完全没受到保护啊。」
「那要怪你自己老是不经考虑就跟年轻护士们随口闲聊呀。」
话虽如此,但岩永至今依然不晓得那位叫纱季的女性究竟姓什么,名字的汉字又是怎么写,更不知道她的社会地位如何。医院内的传闻终究有其限度。恐怕九郎即使会讲关于他自身的事情,但是对于自己无法负责的亲朋好友相关的事情就会好好区别什么话可以讲,什么话不能讲吧。应该并不是真的都不经考虑。
然而他和年轻有魅力的护士愉快聊天的模样,对于岩永个人来说,还是会觉得根本不经考虑。
「总之,你现在正式单身了。要不要试著透过新的邂逅转换一下心情呢?」
「可以请你直接讲重点吗?」
「请你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我从两年前就单恋著你,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到来呀。」
机会到来却裹足不前并不符合岩永的个性,因此她一如要求,凝视著九郎的眼睛直接讲出了重点。
九郎则是看起来总算对坐在身旁的这位少女起了兴趣。在这种状况下通常应该会提高戒心的,然而他却不但没有跟对方拉开距离,甚至反而端正坐姿,从头到脚打量岩永。
「看不出来你是个这么直接的人。虽然整整等了两年感觉有点死缠不休啦。」
「命中注定的人,是可以等待的。」
「可是和中学生交往在法律上不太妥当啊。」
「我就说我已经十七岁,是高中生,明年预定要报考你就读的大学呀。你的记忆力跟金鱼一样吗?」
虽然岩永的发育从中学时代就停滞下来,因此被人误会并不稀奇,但眼前这男人讲这句话究竟是认真到什么程度?
「你好像很容易被惹怒啊 。」
「太失礼了。只是偶尔而已。」
九郎把喝完的空纸杯放到长椅上,摀著嘴巴嘻嘻笑了起来。这个人笑得是何等爽朗、何等快活?让岩永即使内心火大也忍不住看得有点入迷了。仔细想想自己单恋这两年来,今天是第一次和对方如此靠近,和对方呼吸著同样的空气如此久的时间。
岩永顿时感到自己心跳快要加速起来,于是玩弄著垂在右眼前的头发试著让自己冷静。
坐在旁边的九郎则是继续小声笑著,并望向远方昏暗的天空。
「跟你开玩笑的啦。因为我很开心。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女高中生告白,看来我其实也没那么差嘛。好久没有心情这么好了。」
一个好好的年轻人竟然用听似乐观的口吻讲出这样实际上很悲观的话语,让岩永疑惑地歪头。
「你是被纱季小姐甩得那么狠吗?」
「那不是纱季小姐的错。」
「但是她把你甩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