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劫身为主人,却询问自己的使役者「死也无所谓?」。他心想剑兵要不就臭骂自己一顿,要不就犹豫吧。
『无所谓!』
这太清楚明白的回应让狮子劫的思考化为一片空白。
『主人,你听好了。我啊,比起死去更是超级讨厌败北,更别说我不能接受输给这个王八毒虫女。如果主人这样说,就表示只剩下那个方法了吧!那就做啊,如果能战胜这家伙,我不需要什么未来!我啊……想让你获胜!』
这句话只让狮子劫嘀咕了一句「这样啊」。
并心想:她真是个好使役者,甚至是自己完全配不上的程度。
有刚刚那番话就够了。有刚刚那番话——这个死了一半的人就会觉得自己还有采取行动的价值。
获胜机率百分之一,这样便足矣。
『好——剑兵,做好觉悟吧。只要事情顺利,就可以赏那个女王一记啦。』
§§§
——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就有预感了。
世界上存在着绝对无法与自己相容的对象,那并不是基于历史的累积或情感交流产生,而是从彼此的立场与心境产生,从见面的那个瞬间就会认定对方为敌人。
到目前为止,已经与许多敌人交手。从人工生命体、魔像等大量且无价值的家伙到「黑」弓兵<凯隆>、「黑」狂战士<弗兰肯斯坦>、「黑」骑兵<阿斯托尔弗>,以及那个能够变身为「黑」剑兵<齐格菲>的人工生命体——
既然自己是「红」剑兵<莫德雷德>,应该要到最后才会与「红」阵营对象交手。
但若是这样……自己已经有一项认知。到了最后的最后,阻挠在眼前的会是她<这家伙>。
尽管操弄阴谋、奸计、策略,却丝毫不改脸色,驱动手中棋子拿下王的毒妇。
我身为骑士,更应该说身为一个战士,可是比谁都忌讳这类人。
比方说,像我母亲<莫歌丝>那样,绝对不会表现在外,却实现了报复亚瑟王的那个魔女。
然而,现在我趴倒在地。
剧痛喷发,让我说不出话,暂时恢复正常运作的只有思绪,甚至连跟主人间的念话都断了。无法握剑,说起来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无论如何驱策直觉,都完全找不出通往胜利的道路。找不到。
现在的自己只能挣扎。
「飞虫摔下来啦。」
声音。声音出现在旁边。我觉得这真是听了让人烦躁的声调。这是谁的声音?寻找记忆——立刻想起。
跟我诞生瞬间听见的声音很像。
我很清楚记得当时自己稍微想着:多么黑暗的情感啊。若要比喻,就像是腐烂败坏到底的器官。明明腐水散发着恶臭,但拥有这器官的本人却全然未知——
声音编织言语,言语侵入耳内。
「先不管旁人如何,吾可是挺中意阁下哟。莫德雷德,刺杀了那位声名远播的骑士王的反叛骑士——所有人都不懂阁下的真正价值。」
「……你说,真正价值?」
我反射性反问,女王轻笑一声后抚上我的脸颊。这充满亲爱之情的举动,简直就像家长对待子女那般——
「你是剑,而且是一把有勇气的剑。在那个世界,除你之外没人有持剑刺杀英雄亚瑟的勇气啊。无力的吾可无法模仿,当然值得赞赏吧。」
话语简直有如毒素,像是会灌溉干渴的自己,只要一秒没有这些水分就无法生存下去的毒素。
被肯定、被称赞了。
若说没有因此高兴,那就是谎言;若说没感谢她看透这点,那也是谎言。
「没错,你是挑战王的剑,即使没人认可你的反叛,吾也会认同。你的反叛乃正确之举,尽管世上没有任何人理解这点,吾仍理解。」
「……到现在才有人理解也没用。」
「红」刺客<塞弥拉弥斯>以慈祥的关爱眼神回应这番自嘲言语。在这充满毒气的房内,女王想要拐骗我,而且还渐渐趋于成功。
「于是吾想提议。剑兵,舍弃主人吧。我们也认为伙伴多一些更好。别担忧,无论阁下的愿望为何,那座大圣杯都拥有实现的力量。你的愿望为何?」
「我的——愿望。」
愿望差点擅自冲口而出。只要听了我的愿望,女王就会说帮我实现吧。身体的痛楚已经达到极限,精神疲惫不堪的我,究竟能否甩开这层诱惑——
『你终有一天要打倒王后成王。』
『我不认你为子,也不打算将王位继承给你。』
『想成为恶王,还是善王呢——』
『你必须好好面对父亲。』
无数的各种各样的话语浮现。
我为何,为什么想当一个王?是因为身为声名远播的亚瑟王之子所有的自尊导致?还是崇拜父亲的身影呢?
好几次梦到的选定之剑出现在眼前。
为什么我会觉得握住这把剑是一种罪恶而犹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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