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沉默。要不是对方逃走,或者自己离开,再不然就是相互憎恨到要互相厮杀的前一步,大致上都不出这些情况。
她完全不信任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信任她。她认为所谓人生、所谓骑士、所谓自己这般存在〈莫德雷德〉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说啊。」
「啊?怎么?」
尽管说话态度粗鲁直接,剑兵也不太生气。开在路上的车辆稀少,原本应显得喧嚣的音乐,甚至都变成用来强调寂静的存在。
「……喂,你怎么啦?」
狮子劫发出疑惑的声音——话说她只是起了个头,却什么也没问。好了,她到底想问啥呢?
「啊——……我忘了我想说什么。」
又沉默了一会儿,狮子劫歪头问道:
「……虽然这在人类身上常发生,但使役者也会这样吗?」
「也会吧,毕竟都说这是第二段人生啊。虽说不需要进食与睡觉就是了。」
「虽然不需要,但你可是很会吃啊——」
「吵死了。那不是我饿了,只是我对口味好奇罢了。」
「不愧是生在美食沙漠岛国的人啊。」
「主人,不要说出这种无法反驳的批评啦。」
尽管觉得这话题无聊到爆炸,还是持续聊着。剑兵觉得很愉快,甚至愉快到认为如果有酒可以喝会更愉快吧。
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这样跟人抬杠过呢——这还用说,因为父亲从不这么做。打算继承父亲的自己,绝对不做父亲不做的事。
不过,父亲不做的事竟是如此愉快。
父亲是否因为谈话愉快而从不与人谈话呢?或者因为不愉快才不与人谈话?再或者是他认为这不需要呢?
可能以上皆是,因为父亲看得太远,为了打造和平国度,他不惜奉献一切劳力。
当然,属下的骑士们也都奉献了劳力,然而他们又太短视近利。要打造一座城堡,必须从基础开始建设,但他们连这点都不懂,只想着要一座城堡。
或者刚好相反,完全不懂自己当下付出的劳力是为了什么。
让领地的村庄无法生活下去是无情、残忍的行为……无法从这个点上跨出一步,也看不到在这之后的胜利。想也是如此,让领地不至于无法维持下去就会导致失败,只是一种假设性的未来罢了。
当然,她有听取说明。也听到王说为了胜利,必须牺牲那座村庄吧,不过——
——说不定、说不定,有可以不牺牲村庄获胜的方法呢?
一旦这么想,对王不信任的情绪毫无疑问会深植人心……毕竟不是别人,而是反叛骑士〈自己〉这样教唆他们的啊。
王为孤傲、王乃孤独——这是理所当然的不争事实。
然而……若能彼此交谈,或许比较好。
若能敞开胸怀、更深刻了解彼此,说不定能开拓出新的道路——
「怎么,突然不说话?」
「吵死了,成王者抱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啦。」
「好啦好啦,宫廷魔术师还是闭嘴喽。」
狮子劫这么说完,「红」剑兵突然联想起——身披强调了可疑性的长袍,像个老人那样弯着背的狮子劫界离。
然后大爆笑。
「不适合!主人真的不行!你应该要把那张脸砍掉重练才行。」
「喂,你喔,怎么可以随便批评别人的长相,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介意自己长得这么凶恶耶!」
这句话令「红」剑兵稍稍吃惊——然后又知道了,虽然只是小事,但她又多知道了一件关于狮子劫界离这个人的事。
只是一起相处了几天,就能知道关于某个人的许多事情。若自己生前能与他人好好交流,是否就能多多理解他人呢?
若能与王交流——是否就能理解王呢?
明明已是留在遥远彼端的过去,却仍怀着遗憾不禁思考。
「……还没到吗?」
「快了。你可能会觉得无聊——」
「不,不无聊。主人,我们多聊一些,多说一点无聊透顶的事情吧。」
听到剑兵催促般的语气,狮子劫苦笑。
实际上路途还很长,如果她无聊,狮子劫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但若能靠聊天排解就再好不过了。
「拿你没办法耶,那么,这是有关在某个战场相遇的男子——」
狮子劫〈主人〉说起无聊话题,「红」剑兵〈使役者〉听他说着这些无聊话题大笑,并揭露了骑士时期的少数愚蠢经历。
「红」剑兵心想:这可能是最后能够欢笑的时光了。
她不怕死,即使无法实现愿望也不会感到绝望,只会轻轻叹个气耸耸肩,心想事情就是这样喽。
若一切都很幸运,安排出完美战术,也顺利发挥出十成本事获取了圣杯,但离别总是会到来。
「……我说主人啊,离别很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