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的话没有继续下去。
少年询问有关世界、询问有关人类、询问有关善恶,然而他还没有问过有关「自己」。若是一直维持着空荡荡的状态,不断询问有关世界上的事物——他迟早有一天会认定自己是毫无价值的存在吧。
活着的价值并非由他人决定,而是自己决定,而自我认定自身价值的时候,应该会连上齐格该走的道路。
裁决者想相信这点,想守护他。即使无法一同前行,但起码能帮他走上道路——
「……!」
一阵晕眩般的头疼闪过,有人嗤笑着说她没资格提梦想什么的。
是你把他带来这里的——是你「顺从意志」,一派自然地把这个人工生命体引导上战场。
「裁决者,怎么了?」
听到齐格显得疑惑的声音,裁决者急忙摇头。
她回「没什么」之后,齐格再次陷入沉思。裁决者看着这样的他,重新思考。
——确实是我把他带来这里。
目前不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自己有责任。当时没有推开他让他退下的责任就在裁决者身上。
只要这个责任还在,即使赌上性命……自己仍会持续保护他。
这般誓言浮上心头后,裁决者安心下来。她可以为了他赌上性命,这样的自己令她安心。
但她没发现一件事情……这样使她的情绪煎熬,绝非仅只罪恶感。
少女〈蕾蒂希雅〉觉得这很可悲,即使诉诸言语,圣女也不会认同吧。然后,当她认同这点的时候,应该是一切都已经太迟的时候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平安度过的最后一晚结束。
——夜更深了。
「黑」弓兵〈凯隆〉握拳朝向星空。
他不认为对手是过去的学生,敌人是绝世大英雄,是走过特洛伊战争的最强战士阿基里斯——
情绪高昂,同时也有觉悟,即使准备万全与阿基里斯对峙,仍无法保证能获胜。冷静思考就可得知状况是七比三,弓兵这方不利。阿基里斯的枪确实神速,即使完全掌握他在战斗中的进退安排,处理情报的速度追不上他的可能性仍非常高。
而且,这还是假设能取消脚下地形不利,以及对手不使用战车的情况下。
如果要让事态发展成这么理想,就必须有相当程度的幸运与策略。
不过弓兵认定「就是因为这样」才非赢不可,因为获胜才是能传授给主人的最后教学。
弓兵笑了,心想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会以这么平静的心情迎接最后一夜。原本在圣杯战争之中,只会有一组人马获胜。
在抱憾而逝乃理所当然的情况下,却能遇到如此的好伙伴,运气真的好——甚至太好了。
务必要获胜。
「黑」弓兵伴随着内心高涨的情绪,品味着这样简洁的结论。
——夜更深了。
「黑」骑兵〈阿斯托尔弗〉睡着,基本上骑兵虽然是纯正使役者,但他还是睡了,进行了不需要的睡眠行为,然后作梦。
理所当然,是主人的梦。
……虽是这么说,但齐格的人生真的只有压缩后的短暂光亮,他出生后没多久,第一个遇到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黑」骑兵。
所以骑兵看着齐格的过去,与自己〈骑兵〉相遇。
透过这种方法用心感受少年的想法,当时自己出现——实际感受自己宣告会拯救他的时候,齐格有多么开心。
啊啊,想保护他、保护他、保护他,让他幸福啊!
心情雀跃,骑兵已经忘了别离存在……更应该说,他特地将之从思考中切割。他知道,别离一定很难过、很悲伤。
即使能道成肉身,也很难让他幸福吧。这牵扯到有没有取回大圣杯,以及愿望究竟是什么。
只是他茫然地确定——八成没办法,自己的直觉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准。
所以现在想想快乐的事吧。骑兵发誓,身为使役者,要尽可能做到能做的一切。
内心火热,无法成形的思绪在脑海不断打转,所以他理解自己正无比兴奋。
为了主人赌命而战,这让他高兴到不能自已。
「黑」骑兵继续睡着,稍稍放松嘴角。
——夜更深了。
这是深夜发生的事情,卡雷斯睡不着,正茫然地从窗户望着中庭。凭人类的视力,顶多看出一些朦胧的轮廓,但仍能看出目前尚未清理的瓦砾轮廓。
卡雷斯常常从这里看着自己的使役者〈狂战士〉,大抵来说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她,唯一会独自采取的行动就是来中庭摘花。
他讨厌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情,却感到有些怀念的自己。
与此同时,也惊讶于各式各样景象浮现。在少有的对话之中,卡雷斯曾经询问过「黑」狂战士〈弗兰肯斯坦〉。
『我还以为你讨厌花朵。』
她歪着头,一副不懂卡雷斯在说什么的样子。卡雷斯苦笑——也难怪,丢掉花的桥段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