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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草四郎所宣告的人类救赎只是疯子的疯话,他的救赎肯定会招致破灭——所以自己才被召唤而出。就是因为裁决者这么想,才明确地与他为敌,也刻意忽视几度闪过脑海的疑问。
『如果他的愿望真的正确呢?』
真的有办法说像他这样的英雄花了六十年才得出的答案是错吗?
不会伤害任何人,不用流下一滴血,便得以拯救人类的方法绝对不存在——自己真的这样认为吗?
所有的人,应该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实现。
为什么能说天草四郎一定实现不了?
当他的愿望正确时。
当他的话语为真时。
贞德·达鲁克该选择什么?
还有一点。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或许是更重要的问题。
她一直思考着「他」在这场圣杯大战中该扮演的角色——
「你睡不着吗?」
听到这声音,裁决者压抑内心动摇回头,穿着简朴睡衣的齐格就在那里。
「嗯,夜晚快结束了,我想今天就是最后了。为了阻止天草四郎时贞,我们将前往空中花园作战。」
「是啊,必须阻止他。」
「……最后,我可以再确认一件事情吗?」
裁决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僵。齐格点了点头,她才犹豫地询问。
「齐格小弟,你在『这边』真的好吗?」
这是她问过好几次的问题。这边,作战的一方,杀与被杀的一方——齐格心想她真是仔细并首肯。
「嗯,当然。」
他不犹豫,所以裁决者才重复般问道:
「……过去骑兵曾对你说过,『现在的你什么都做得到』对吧?这是真的,现在的你哪里都去得了、什么都做得到,最需要担心的人工生命体们也打算踏出崭新人生。然而,为何你非作战不可呢?齐格小弟不用战,『不用投入作战』。」
齐格感受到一股仿佛心脏被掐住的沉重压力。
不用作战,没有这个必要——
这是他在内心某处追求的甜美话语、温柔的声音。他仿佛要甩开温暖的诱惑,摇了摇头。
「我有……身为主人,以及身为使役者的义务。」
不仅成为主人,甚至可以变身为使役者,自己这般力量一定有其意义存在——
「齐格小弟,顺从意义并非人生的一切啊。」
裁决者的口气之中带有一些自责,令齐格觉得这番话无比沉重。
「裁决者……」
「确实,齐格小弟获得了力量,而那是必要的力量,所以你才会在这里也说不定。但是,你可以是基于自身意志在这里,但不可以是因为顺从命运。所以——所以,齐格小弟可以逃避的。」
她的颤抖看起来是因为正在忍受某种激动之情。
被命运引导至此,因为必要所以留下——这样究竟哪里错了呢?
齐格开始思考,裁决者用手捧着他的脸,露出悲伤的笑容看着他。
「……对不起,让你更混乱了。请放心,齐格小弟不会有问题的。」
她低语着——没问题,然后再次看向窗外,已经有些许光亮洒了进来。
结束的早晨终于造访。
所有夜晚结束,天空渐渐出现黎明之光。
争夺圣杯征战的结果,并不会导致世界毁灭。
然而世界是否变革的选择已迫近。
天草四郎时贞将「正确地」救赎人类。
贞德·达鲁克将「正确地」否定这点。
彼此抱有属于彼此的正义,及无法退让的一条线。这场战争中没有邪恶存在,只有正义与信念。
但许多战争可能都是这样的。双方抱有足以与对方交战的名分,梦想着自己与朋友们得以幸福的世界,人们于是投入作战。
说到底,这场圣杯大战也是一样。
不是因为正确才获胜,而是「获胜的一方才是正确」。
两方阵营的裁决者都理解这点,因此他们不弹劾,只能互相厮杀。
如果要使这场战争之后不用流下更多血便可结束,那么只有其中一方理解另一方的主张为「正确」才可能。
但这九成九是不可能发生的状况,为了理解已经流了太多血了。
即使如此,有一方阵营仍抱着天真的想望——说不定还有机会好好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