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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姐姐,该怎么办?」
冷漠的口气听起来非常不像卡雷斯,很有魔术师的感觉。菲欧蕾的脸映在窗户玻璃上,回话:
「我觉得该背负一些风险,我们〈千界树〉无论如何都得夺回大圣杯——」
「我认为,这里就是分水岭了。」
卡雷斯没有听她说完,插嘴道。
「分水岭是指……什么?」
「老姐要当一个魔术师,还是当一个人类的分歧点。」
——这句话让菲欧蕾阵阵发寒。
「……你在说什么?」
「按照裁决者所说的大圣杯前进方向,那帮人毫无疑问正往黑海前进。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后到底要去哪里,究竟是要往北还是向南,或者已经确定了目标地点——总而言之,我们若不在明天之内追上,大圣杯就会变成不属于任何人。」
「这我知道。」
「达尼克·普雷斯顿·千界树将一切都献给了这场叛乱,无论血缘、魔力、财产,把拥有的一切都当作赌注加码了上去。如果在这里失败了,一切都会泡汤。一旦过了五天,『即使能提高胜率也是徒然』。」
「这我也知道。」
「所以若想要大圣杯,就必须在明天之内出发。」
「就说了我都知道!卡雷斯,你到底想说什么?」
菲欧蕾似乎是真的不耐烦了,回过头来瞪向卡雷斯——但她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
因为卡雷斯的眼神昏暗到让人联想起无比深沉的海底。
「但是,那是身为魔术师的选择。」
「……魔术师的?」
当然吧,这是一切的前提。因为菲欧蕾·佛尔韦奇·千界树是个魔术师。
「那大圣杯不可以被邪恶存在利用,所以我们必须获胜,为此必须尽量增加获胜的可能性,比起冒风险,应该追求胜率……即使无法获得大圣杯。」
卡雷斯极其平常地这么说。
「不值得考虑,千界树会——」
「千界树怎样不重要,不要管老姐是族长什么的。这是老姐要不要继续当魔术师的问题。」
菲欧蕾理解了这番话的含意之后,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一些。怒气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觉得眼前的弟弟有如变成怪物般可怖。
「……你要我不要继续当魔术师?」
「这是老姐要做出选择。」
「这还用问,我——」
我要继续当一个魔术师,「不能不继续下去」。因为不就是这样吗,父母和亲戚都期待我这样,我也必须统整一族。如果能用大圣杯实现治愈双脚的愿望——
「……你记得那只狗吗?」
——呼吸停止,深深没于水底的记忆突然浮起。
狗的表皮「毫无窒碍」地被扯下,发出痛苦惨叫,仿佛诉说着「为什么?」的黑色眼眸——以及喀啦喀啦的骨头折断声。
光是想起来就有股想吐的感觉。
「……我记得,不可能忘记。」
菲欧蕾紧紧握住轮椅扶手,仿佛吐血般回复。她好几次、好几次都想着要忘记,但每次都发誓绝对不可以忘记,不断忍受瞬间重历其境。
「这样啊……如果是这样,老姐果然还是不适合当魔术师。那种东西『快点』忘记就好了啊。」
过去的回忆很重要。
但那应该当作可以让身为魔术师的自己成长的因素。不过菲欧蕾的记忆并没有任何益处,甚至只是心灵创伤。到现在这个时候提高低级灵的降灵机率是有什么帮助呢?那是理所当然要成功的事,即使失败也可以找出一百种对应措施。她以魔术师身份一路锻炼的魔术回路本身将会抗拒无聊的附身现象。
……所以这段记忆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是悲伤、难过、足以让人晕眩的不快记忆,就算忘了也没问题。
——只有一个,除了连那些与狗一同度过的平稳日子也将会忘记的事实之外。
「不应该忘记吧。」
「为什么?」
如此询问的卡雷斯声音非常平稳,菲欧蕾也忘了要抗拒,只是老实地回答。
「因为要是忘了它,它该去哪里好呢?」
在这个世上还记得那条狗的——恐怕只剩下自己跟弟弟了。
一旦忘记,那条狗就会在那个瞬间消失,能确认其存在过的认知就会消失。
人为了不要忘记死去的人们而建造坟墓,每次看到坟墓,就会想起那个人仍存在的过往时日。
证明一条生命「曾经活着」与活着几乎同等重要。
所以一旦自己忘记——
那条狗就哪儿也去不了——
「这不就是最偏离魔术师合理性的感情吗……老姐,所以才不行啊。」
「不行」两字让菲欧蕾停下呼吸一瞬——接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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