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弓兵歪过头。所谓刺客是正如其名,专长「暗杀」的职阶。对他们来说,直接面对面交手的做法只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而面对这样的刺客竟然拿不下,若非裁决者是个太过弱小的使役者,就是这场雾为刺客带来非常有利的状况——
无论如何,差不多到了「红」弓兵该下决定的时间。
要冲进雾里呢?还是要像这样继续观望?
持续观望虽是比较理想的战术,但有一个问题……「黑」骑兵从刚刚就一直招摇地从空中侦察。「红」弓兵有自信脚程不会输给「红」骑兵〈阿基里斯〉,但还是想避免被鹰马跟踪。
鹰马是狮鹫与马所产下,能飞翔空中的幻兽。不管自己能在大地上以多快的速度奔驰,只要从空中还是可以很容易看见。
若一举冲进雾里,好处就是可以逮到机会收拾裁决者。「红」弓兵已经认定言峰四郎是主人,她不清楚他的「手段」是否正确,但是他的话语确实带有真实感。
真实到会想相信。「红」弓兵心里怀抱着一项比任何事物都要优先的愿望。
拯救世上所有小孩,且毫无例外地让他们得到爱——能够幸福的世界。恶意嘲笑着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实现,世界是以彼此吞食残杀构成。「红」弓兵其实也理解这点。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仍不得不祈愿……阿塔兰塔才刚出生就被丢弃在山里。
『不需要女孩。』
父亲这么说,将她丢弃在山中。月女神〈阿缇蜜思〉见状可怜她,于是差遣母熊前去养育她。
她在熊的守护下,于山林中成长。
除她之外,也有很多婴孩被抛弃在山里,他们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饿死,这是大多数弃婴会走上的结局。即使偶然存活下来,思考能力也只跟「野兽」同等,是被世界隔绝的无意义之生与无意义之死。
阿塔兰塔多亏有母熊养育才得以存活下来,后来被猎人抱走了。
……她记得。
被抛弃时的状况,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不断挥舞双手,拼命恳求父母——但母亲不在场,父亲仍舍弃了自己。
她记得自己希望得救、希望有人来握住自己的手。
愿望无法实现,只是不断往恐惧之海沉潜——只能嚎啕大哭着一直伸出手。
被抛弃的心伤无法痊愈。
尽管她长大后出落得亭亭玉立,甚至成为出名的弓箭手——她仍维持孤独之身。
她当然有朋友,有一群一起搭乘阿尔戈号、经历了许多冒险的伙伴。但是,她没有遇到即使赌上自己的人生也愿意去爱的人,也没打算去找这样的对象。
在卡利敦狩猎之际,因为自己而引起纷争之后,她变得更是孤僻。
但是——或许因为冒险致使她出名了,她姣好的外貌为众人所知,甚至传到了父亲耳里。
父亲与阿塔兰塔再会,告诉欣喜的她:
『谁都好,去结婚生下子嗣吧。』
对父亲来说,与阿塔兰塔再会值得高兴,但那完全是基于她长成美女,可以用来当作结婚的筹码。
……结果,从一开始到最后,父亲从没爱过这个女儿。
在那之后,她虽设下条件得以逃避婚姻,却因被计略陷害而嫁给了希波墨尼斯。
——她只是想被爱。
她只是想知道无关肉体欲望、名誉和权力欲望的无偿之爱是什么。
甚至如果能认为爱根本不存在就好。这个世界是地狱,是一个父母食子、子食父母的罗刹世界——如果能这么想该有多好。
不是。
世界上还是有疼爱孩子的父母,那就是无偿、伟大的爱。有父母会为了孩子牺牲性命;有父母会为了孩子,让自己的人生过得苦不堪言却仍能一笑置之。
另一方面,也有虐待孩子、把自己生下的孩子当成废弃物〈破铜烂铁〉对待的父母。
阿塔兰塔认为这样是错的。
阿塔兰塔认为这个状况必须纠正。
她明明理解自然的残酷,却仍祈愿着。
之所以参加圣杯战争,是因为她心里怀抱着微小的期待:说不定圣杯可以实现这个愿望。
那是被「红」刺客〈塞弥拉弥斯〉说过「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她自己也明白,这或许是超越圣杯可实现范畴的愿望。
但言峰四郎打开了这条路,那个少年让她看到了希望,找出了利用圣杯拯救世界、拯救孩子们的方法。
那么,即使对方是裁决者,只要会构成妨碍就必须予以排除。
她非常清楚冲进雾里的危险性,尽管非常清楚——
「为了他们〈孩子〉,我在所不惜。」
「红」弓兵〈阿塔兰塔〉从市政府的屋顶往下一跃,冲进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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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呼吸一次就会产生剧痛,丑陋的伤痕扩散在染满了血的胸膛上。枪弹的痕迹,三发子弹挖开胸肌,命中心脏。如果对方瞄准脑门,毫无疑问会致命。
但目前也绝对算不上是脱离险境——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