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之轮舞/红之祭典 第一章

不过枪兵的力量却与广范围镇压兵器相等。裁决者一派轻松地接受这有意识的兵器所投来的杀意。

  这股杀意还不比她以一介村姑身分在席农城堡晋见王太子查理的时候,或是以俘虏身分遭到异端审问时接收到的恶意严重。比起当时她一举手一投足只要有什么奇异之处就会遭到诛杀要轻松多了。

  「如果不便回答,那也没办法。我说完了,我会自己想办法调查。」

  就在她转过身的瞬间,枪兵立刻放松了杀意。

  「──失礼,孤似乎调侃过头了。」

  裁决者不禁对把方才那股杀意说成「调侃」的「黑」枪兵感到傻眼。不,这或许是他的本意。对王来说,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为政。明明不悲伤却得为了臣子哭泣,明明不开心却得收下进献品。对他来说,或许连愤怒都是一种表演吧。

  「剑兵自裁了。」

  「什……」

  连裁决者听到这句淡淡说出口的话都不禁哑口无言。「黑」枪兵则显得悲伤地摇头叹息。

  裁决者本想说「怎么可能」,却连忙闭上嘴……看样子「黑」剑兵【齐格菲】是真的自裁了。不过这之中有一个矛盾之处。「黑」剑兵虽然快死了,却还活著。

  ……主人不可能感受不到使役者的死活与否,如果感受不到,就代表因果线【Line】已经切断了。

  然而,裁决者拥有更胜「灵器盘」的察觉能力,她能够明确地说,尽管微弱,但「黑」剑兵还没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虽然她无法得知对方身在何处──总之应该还活著。

  「有人能具体说明状况吗?」

  「前来报告的是『黑』骑兵……似乎是他教唆剑兵这么做,因此孤将他关入地下牢房以示惩戒。」

  「……这样啊。」

  「──好了,裁决者啊,孤就单刀直入地说吧。我们在毫无建树的情况下失去了可谓关键的剑兵,那么我们当然想补充不逊于剑兵的战力。不觉得这想法很自然吗?」

  裁决者绷起脸,觉得话题往可疑的方向发展了。

  「方才我也表明过,我是裁决者,经由圣杯召唤而出,是这场战争无可动摇的裁判……我有我的目的,而那不是与你们同在。」

  「你没有愿望吗?既然被圣杯召唤,你应该有私人的愿望才是。」

  「──关于这部分,裁决者也属例外。要能以裁决者身分被召唤的条件之一,就是对现世不抱有任何愿望。」

  这句话让在场使役者们微微起了骚动。

  「……裁决者,你没有愿望吗?」

  「是的,没有。」

  枪兵怒气冲冲地「咚」一拳打在椅子扶手上并站起来,表现出过往的疯狂,带著怒气大吼:

  「贞德‧达鲁克,孤知道你的下场!被所有事物背叛、夺走一切,最后落得冤死的你怎么可能没有愿望!回答孤,不许你说谎!」

  如果枪兵方才散发的杀意属于广范围制压兵器,现在这番话就带有桩子般的尖锐。裁决者有预感,只要说谎或说出枪兵不满意的答案,就会当场被刺穿。

  裁决者凝视了枪兵一会儿,用足以压过他气势的冷静声音说:

  「没有。所有人都认为我临终时一定非常悔恨,认为我期望复仇或者期望获救。但是──我走过的人生有著只有我才知道的满足。虽然不是任何人都能与我有同样感受,至少我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一丝悔恨,也没有希望透过圣杯实现的愿望。若要说有,只有把这场圣杯战争调整成正常状态。」

  「甚至被神舍弃的你没有愿望?」

  「──这样说才真的是愚蠢。主没有舍弃我们,不,说起来主没有舍弃任何人,祂只是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

  「不论是祈祷或奉献贡品,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主而做的吧?我们是为了疗愈主的叹息、主的悲伤而祈祷。没错,我确实──」

  『听到了主的叹息。』

  有惨叫、有叹息、有呜咽,也有悲伤。

  世界直线朝著地狱滚落,没人能阻止。不,或许那个──其实就是地狱本身吧。

  主叹息著,这是多么悲伤的事啊。人们甚至不被容许简单地活著,被迫只能选择变成野兽,不然就是变成食物。

  争端没有结束的一天,血不断流下濡湿大地。

  所以主才叹息──祂的声音传到了我【贞德】的耳里,我接收到那不论是谁都会忽略的细小呢喃。

  其实我很清楚,只要听了这道声音诉说并且回应,就代表要舍弃自己至今的一切。

  不论是简单的村民生活,或者爱人、被爱的喜悦都要舍弃,除此之外还没有回报。我一定会被敌人和同伴──被许多人类嘲笑。

  那是很可怕的事情。一个乡下的村姑竟然要跳入人类杀意席卷的战场,可不是一句「疯了」就可以说明。

  但是,主在哭泣。

  啊──我一定……无法忍受这一点,无法忽视这一点吧。

  为了让主停止哭泣,为了抚慰主,就由我前往这个世界的地狱吧。身披铠甲、腰配利剑、手握旗帜──奉献我的性命吧。

  没错,我从主那儿获得的启示不是荣耀与胜利,不是义务与使命感,主只是叹息,只是表达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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