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兵,不要开无聊玩笑。你要我治疗他,并且放了他?我们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不可?」
「主人,我现在正对著你的良心诉说,就算我们帮助他,也不会有太大损失才是。」
「够了,住嘴。」
「主人──」
戈尔德指著剑兵破口大骂:
「住嘴!住嘴、住嘴、给我住嘴!你是应该遵从我命令的使役者吧?不过是个区区使魔,以为可以指使我吗?你只要乖乖闭嘴,听从我的指示就够了!」
事情发展至此,戈尔德明确地对剑兵抱持敌意。他是害群之马,是会反抗主人的危险使役者。戈尔德发自内心遗憾自己浪费了两条令咒并因此叹息,连个简单的命令都无法执行──这算哪门子的英雄、哪门子的英灵、哪门子的使役者啊!
「你不打算帮助他吗?」
「我叫你闭嘴──」
下一瞬间,戈尔德就失去了意识,因为剑兵朝他腹部打了一拳。剑兵连看都不看倒下的戈尔德一眼,转过身去看向握著人工生命体手的骑兵。
「剑兵……?」
剑兵没有回应骑兵的呼唤,一边靠近两人一边解除以魔力构成的剑和盔甲,甚至连锁子甲都卸除,露出了上半身。
然后顺势跪在人工生命体跟前。握著人工生命体的手的骑兵以愤怒的眼光瞪视著剑兵。
「混帐,太迟了……你太迟了啊!为什么不早点下定决心?在那个笨蛋【主人】做出什么之前!你应该可以阻止他!」
难怪骑兵会怨叹,因为只要剑兵能尽早阻止主人就好了,他的主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愚蠢到为了这种事情使用令咒。如果拚命阻止,人工生命体应该可以不用死。
剑兵哀伤地点点头。
「……对,你说得对,我又走错了路。迷惘、困惑,选择了最糟糕的结果。」
──就像那时候一样,认为这样会终结战争。
自己总是在关键时刻选错,固执自己的愿望,而忽略了蜷缩在眼前的弱者。他没有求救,所以自己才漏听了不成声的声音,打算舍弃他。这是多么丑陋、多么邪恶,这绝对不是──自己期望的目标。
获得第二次人生,却打算重复同样的事情吗?后悔与自我厌恶填满剑兵内心。
「可是……即使如此,应该还来得及,并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听你鬼扯……!」
这般笑话让骑兵心头火起,握紧拳头想重重赏他一记就僵住了。
「你……!」
一阵好似扯断坚韧杂草的令人极为不快的声音响起,同时大量的血、血、血飞散四周……
那都是从剑兵胸口出现。
贯穿胸腔的洞是剑兵自行挖开。眼前的剑兵挖出自身心脏的异常光景,让骑兵忘了要揍人,只是茫然地看著他。
「……你做什么?」
「这不是我补偿得了的事,甚至可以说,我反而逼他背负凄惨的命运。即使如此,我……还是有可以献给他的性命。」
剑兵挖出的心脏红得令人难以置信。他抱起人工生命体后,把心脏塞进人工生命体张开的口中。
这景象虽然梦幻且猎奇,但不疯狂。被吞下的心脏来到人工生命体的胸腔,开始脉动。还活著,人工生命体毫无疑问地活过来了。
但一切都是等价交换,拯救无名人工生命体的代价,当然必须由剑兵支付。放弃圣杯、放弃第二次人生、放弃自身愿望──必须舍弃这些。
「……为什么……」
剑兵微笑回答茫然自失的骑兵提出的问题。
「骑兵,感谢你,我差点就迷失我想追求的事物了。」
仔细一看,剑兵的脚已经开始化为金色粒子,那不是灵体化,而是消灭。得以使他现界的管道消失,将从这个世界分解而去。没错,使役者的灵核在心脏与头部,既然被挖出来了,那他只有消灭一途。
不管说得怎样好听,这都是第二次死亡,毫无疑问会觉得壮志未酬,但是剑兵的表情显得无比沉稳。
「剑兵……!不行!不要走,剑兵,你不可以走!」
骑兵露出混杂疑惑、悲哀、愤怒的表情用力大吼,发著抖忍住泪水的他,怎么看都只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女。战场上与他同在的士兵们,想必会拚命要表现出好的一面给他看吧。
剑兵心想,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联想到这种无聊事情的自己,说不定其实是超乎想像的大胆蠢蛋,脸上不禁浮现苦笑。
「为什么啊……」
骑兵难过地问,但剑兵还是不打算说明动机。那么纯真的骑兵,应该无法理解他的苦恼吧。更重要的是即使现在都快死了,但要剑兵滔滔不绝说出动机,他还是会觉得很丢脸。
然而,齐格菲打从心里确定一件事情。
──嗯,这样就好了──
剑兵最后这样自言自语完就消失了,骑兵走神了一会儿并跌坐当场,但因人工生命体开始咳嗽,骑兵于是急忙测起他的脉搏,并倾听他的心跳。心跳声确实强而有力──明确地传达生命脉动。
「还活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