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田村麻吕垂眼望著流动的河面,静静地握住拳头。
那一天,自己在荒胫巾神降驾的巨岩之前立誓保护祂的孩子们直到最后一刻,却未能实现承诺。失去了朋友,也失信于神明的自己居然被奉祀为神,多么滑稽啊!
「……阿弖流为,母礼。」
田村麻吕抚摸腰间的刀,轻声呼唤他们的名字。
田村麻吕直到前一刻才接获他们即将被处刑的消息。当天,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田村麻吕又去向众参议求情,而石成突然赶来通风报信;田村麻吕慌慌张张地赶往刑场,只见阿弖流为和母礼已经失去了自由,被关在竹子组成的围篱之中,等著被斩首。
「刀下留人!」
田村麻吕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叫,推开围观的群众,试图进入刑场,却被数名官差与士兵阻挡,无法靠近。大概是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事先加派了人手吧!
「刀下留人!拜托!」
此时,阿弖流为睁开了眼睛。
然而,不知他是不是没有察觉田村麻吕,并未将视线转过来。
「你想违抗圣旨吗!」
某人的声音传来,田村麻吕更加动弹不得了。他的手臂被抓住,身体被压制,脚和别人的勾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哪只脚是谁的。
动作快!官差的声音响起。
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在刽子手的手上散发著骇人的光芒。
「阿弖流为!母礼!」
田村麻吕大叫,但他们始终没有转过视线。
结果我还是无力回天,他们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现在找再多藉口都于事无补。
头一个被拉出来的母礼在定点跪了下来。官差拿下绑在他嘴上的布条,询问他有没有话要说。
「吾身虽死,虾夷不灭。」
母礼说道,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天底下没有比那一夜的山里更可怕的事!」
如此大叫的母礼纵使身首分离,眼睛也没有失去光芒。接著,阿弖流为也被拉出来,跪在地上。他那条从不离身的贝壳首饰白晃晃地烙印在眼底。
「有什么遗言吗?」
官差询问,阿弖流为静静地摇了摇头。
「住手!他是我的朋友!」
田村麻吕声嘶力竭地大喊,但刽子手依然肃穆地继续行刑。
「求求你!住手!」
高举的刀反射阳光,闪耀著白色的光芒。
然而,就在刀即将挥落之际。
阿弖流为终于抬起头来,与田村麻吕四目相交。
「 」
他的嘴唇动了,似乎在诉说什么,可是田村麻吕听不见。
肉绽骨断,两人分的鲜血飞溅于空中。
在远离故乡的陌生土地之上。
没有母亲荒胫巾神替他们送终。
「田村麻吕大人!」
田村麻吕回过神来之时,聪哲已经来到身边。仔细一看,自己的双拳染成了鲜红色。聪哲说田村麻吕发了狂似地痛殴压制自己的官差,但是田村麻吕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
阿弖流为和母礼的头颅与尸体被分别埋葬在不同之处,而他们被没收的遗物也全都弃置于土里。接下来几天,田村麻吕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就像心脏被吃掉了一般,空虚不已。听说同一时期东北发生了地震,天崩地裂,但是田村麻吕没有多余的心力关注后续发展。他拒绝聪哲的求见,也不看来信,终日无端斥责下属,藉酒消愁。
天下间的任何事情都变得无所谓了。
「是我的过错……」
田村麻吕握住龙形刀柄,喃喃说道。
阿弖流为与母礼被处刑的后年,桓武帝开始计画第四度东征;说来讽刺,田村麻吕再次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然而,东征在众参议研议过后决定中止,而桓武帝后来也驾崩了,之后田村麻吕再也不曾踏上东北的土地。
也未能拜见朋友的母亲荒胫巾神。
「这是我的过错,我要如何补救?」
田村麻吕问道,但是没有人给祂答案。
「啊……怎么办……」
离开田村麻吕的神社之后,来到草津线的车站等候电车的良彦坐在长椅上喃喃自语。能够向田村麻吕道歉固然是好事,可是事态一点进展也没有。到头来,他还是没找到填补黄金的「失落感」或是阻止祂与荒胫巾神融合的方法。
「哎,这种事也急不来……」
虽然著急无济于事,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从长计议。建御雷之男神目睹双头龙是一周前的事,而三天前,荒胫巾神已经拥有操纵傀儡的力量,可见祂与黄金正逐渐地融合为一。
「……刚才临走前,田村麻吕老爷似乎想说什么。」
坐在身旁的穗乃香突然想起这件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