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聪哲先生!」
穗乃香用清楚响亮的声音呼唤祂的名字,将祂的意识拉回自己身上。如果可以,穗乃香也希望祂能想起过去的记忆,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请让我看看那把刀!现在就要!」
慑于穗乃香气势的聪哲点头如捣蒜,立刻带著穗乃香奔向自己的神社。
「师父。」
那一天,反覆锻打了几次以后,扛著长柄大锤的儿子福万吕如此呼唤。他们虽然是亲生父子,但是在打铁铺里,福万吕总是如此称呼天石。天石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或许这是他公私分明的表现吧!又或许是代替在官营铸铁场工作的哥哥管理这里的责任感使然。
「差不多该收工了吧?晚饭早就冷掉了。」
天石一直注视著滚烫发红的钢铁与挥落的锤尖迸出的火花,直到福万吕提醒,才发现遮阳布彼端的天色已经变暗了。
「已经这么晚了?」
天石看著撬棍前方的钢块。虽然刀身尚未成形,但是不能轻忽这道工程。这时候下的工夫够不够,决定了刀的品质。这是教天石铸刀的养父一再苦口婆心地教导他的道理。
「距离期限还有一段日子,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福万吕放下沉甸甸的锤子,捶了捶腰部。锻打无法独自进行,一定要两、三个人一起合作,不能单单迁就天石一人。
「……没办法。」
天石不情不愿地宣告收工,熄掉炉火。换作平时,大家会怀著感谢之心,用宝贵的煤炭余烬烤香菇来吃,但是今天的时间已经太晚了。包含儿子在内,打铁铺里还有几个弟子,一看见天石准备收工,全都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物品。当头儿也不容易啊!天石暗自叹息。他有时候真想嘀咕几句:何必如此绑手绑脚的?可是福万吕不知道是像了谁,总是谨守这类规矩,天石也只好由他去了。反正再过几年,自己就会驾鹤西归,届时扛起这座打铁铺的是他。
天石把收拾工作交给弟子,确认今天的成果。委托天石打这把刀的官爷说他要的是救人的刀;虽然是为了战争而打造,但并非用来杀人,而是用来立誓。我们看不见神佛,不代表神佛不存在──不知何故,说这番话的那位官爷的身影和孩子们重叠了。既然是用来对神明立誓的刀,天石自然是义不容辞,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份工作。
天石摸了摸行动不便的右脚。幼年时受的伤使得膝盖无法弯曲。这阵子手也开始发抖了,不知道还能打多久的刀?
「……哎,不过,就算这是最后的工作,我也了无遗憾了。」
天石从沾了煤炭的衣服上方轻轻触摸胸口,喃喃说道。小时候没有的印记至今仍在胸口上强力督促心脏跳动。他能够活到今天已是奇迹,若再有任何奢求,就是贪得无厌了。
「公公,饭煮好了。」
媳妇带著两个孙子前来叫他吃饭。
「爷爷,去吃饭吧!」
「嗯,好。」
在孙子口齿不清的催促之下,天石站了起来。
但愿这些孩子以后也能够永远健健康康的。
但愿这把刀能够成为那位官爷的救星。
天石仰望著星星开始眨眼的天空。
神明的天幕今天依旧美丽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