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吗?」
田村麻吕慎重地确认。他不认为母礼会默不吭声。
「当然,就算你们提出和议,或许我方也不会轻易答应。不过,就我个人的看法,多一个选项也不坏。」
阿弖流为凝视著自己的眼神之中不带半点虚假之色,这应该是他的真心话吧!虽然情感上难以接受,但是留张最后的王牌在手中,并没有损失。没有人会急著去寻死。
「──这里没有荒胫巾神之花吗?」
田村麻吕环顾周围,如此问道。阿弖流为有些诧异地摇了摇头。
「现在离开花的时期还早。那种花一年开两次,分别是在春天和秋天。春天的时候,就像是在欢庆融雪;秋天的时候,就像是在鼓励人们度过寒冬。」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立誓用的信物了,该怎么办?」
阿弖流为这才明白田村麻吕的用意,面露苦笑。
「无妨,荒胫巾神随时都在看著我们。对这片虾夷的大地立誓吧!」
阿弖流为手指的大地呈现一望无际的清澈银色,田村麻吕打从心底认为这么美丽的地方若是被血弄脏,未免可惜。就在他如此暗想的瞬间,似乎有股暖意轻抚他的脸颊。
「──是令堂吗?」
「唔?」
察觉田村麻吕突然抬头仰望上空,阿弖流为面露讶异之色。
「不,我只是感受到以前你带我去冢前时吹起的那阵风的暖意。」
「哦?那说不定真的是娘亲。」
「既然连令堂都在催促我,那就不能推辞了。」
田村麻吕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
「我会全力以赴的。」
田村麻吕笔直地凝视著阿弖流为的双眼说道,并重新打量阿弖流为。已经过了二十年,他依然不见丝毫衰退之色;手臂粗壮,手掌厚实得惊人,显然是个持续勤练箭术与刀法的战士。
「我实在不想和你打仗。」
虽然田村麻吕的体格也成长许多,在京城里算得上是高头大马,可是与阿弖流为一比,他可就自信全失了。田村麻吕看著自己的掌心喃喃说道,而阿弖流为听了哈哈大笑。
三
平安回到多贺城的田村麻吕为了僭越本分之事而向弟麻吕诚心谢罪,冷静下来的弟麻吕也缓和了表面上的态度,赞同了解地形的重要性,并表示最快要到明年以后才会出兵。这是因为皇帝尚未赐予弟麻吕节刀,没有节刀,就不是正式东征之故。
过了夏天,弟麻吕为了领受节刀而暂且回京,田村麻吕也奉命同行,包含俊哲在内的其余副将则是留守多贺城。前往京城的路途遥远,单程就要五、六十天,来回要花上一百多天;思及此,挑选最为年轻的田村麻吕同行似乎有理,却也有点像是要故意找份苦差事给他做。田村麻吕自然无法推辞,在深秋时分回到了长冈京。建设新都的土地已经选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动工。待田村麻吕等人再次前赴多贺城、结束东征以后,或许返回的就是新都了。
这一天,和弟麻吕一同谒见皇帝之后,田村麻吕前去探望最近入宫的女儿春子。三年前,妹妹又子留下稚子过世,而春子旋即接替她入宫。
「下次什么时候回东北?」
自幼温文娴静的春子担心又得长途旅行的父亲,一直为此发愁。
「大概是过完年以后吧!东北积雪最深的时期。」
田村麻吕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在京里也偷不得闲,必须筹措粮食与日用品。
「至少多休息几天,调养身子……」
「要是休息太久,身手变得迟钝,反而不好。再说,我还得锻炼聪哲。」
「他说和爹爹比剑总是输,很没意思。」
「他居然以为他有机会赢?」
「哎呀!」
父女忍不住放声大笑。睽违数个月的重逢就在安详的时光中度过了。
「朕还在想怎么如此热闹,原来是你来了啊!」
正当两人闲聊之际,房门口突然传来这道声音。田村麻吕回头一看,连忙端正姿势,垂头行礼。春子是妃子,皇帝来此是天经地义。田村麻吕原打算立即退下,皇帝却说了声无妨,留他下来,并慰劳他担任副将的辛劳。
「田村麻吕啊!刚才当著弟麻吕的面,有些话你应该不方便说吧!在你看来,东北和虾夷的情况如何?老实向朕禀报。」
皇帝问话的语气相当平和。托亡父留下的功绩与又子、春子的福,皇帝对田村麻吕青眼有加;这固然是件可喜之事,却也是日益沉重的负担。
「臣想起小时候跟著家父在多贺城生活的往事。对于臣而言,那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是吗?那倒是。你有认识的虾夷人吗?」
「有几个……不过,有的已经过世了……」
田村麻吕回答,迟疑著是否该说出那件事。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利用此时不著痕迹地提起,窥探皇帝的反应,或许也不坏。
「战争会替双方带来无可避免的损伤。臣以为不如当机立断……」
「哦?你有什么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