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四尊 拔不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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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在颤抖,眼泪随时可能滑落。

  「……那是迫于无奈。有些事必须手握权力才能办到。」

  田村麻吕静静地握紧拳头。

  不愿想起的记忆闪过脑海,祂闭上了眼睛。

  有些事即使手握权力,也无法实现。

  那明明是祂宁愿拋下一切去保护的事物。

  「……穗乃香姑娘。」

  聪哲劝女娃儿死心,但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无法克制的泪水在地面上形成了水渍。

  接著,她喃喃说道:

  「……我……看著良彦先生和黄金老爷……就产生了活力与勇气。」

  她声泪俱下地继续说道:

  「他们让我知道神明和人类就算不能直接接触或交谈,还是可以建立这样的关系。我从小就看得见神明,却帮不上任何忙,所以这让我很开心……可以协助差事,真的好快乐。」

  她耸起肩膀,再度仰望田村麻吕。虽然与毅然二字相去甚远,但可以感受到她说什么也不愿移开视线的坚定意志。

  「黄金老爷现在被荒胫巾神吸收,连良彦先生都不认得了。天下间有这么悲伤的别离吗?连再见也没机会说,太残酷了!」

  天眼女娃儿如此叫道,毫不顾忌地当场跪倒,伏地叩拜;一头黑色长发垂落地面,沾满了沙子。

  「求求祢……」

  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

  「请祢帮忙……我知道这个要求让祢很为难。」

  田村麻吕与杵在一旁的聪哲四目相交。聪哲默默无语,只是带著五味杂陈的眼神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田村麻吕再度将视线转向伏地不起的天眼女娃儿。东征的结局如何,只要稍加查询就知道了;她也心知肚明,所以现在才这样伏地磕头。

  「求求祢……」

  涕泪交加的声音只是让田村麻吕徒增忧郁而已。

  父亲苅田麻吕的盟友道嶋嶋足在六年前过世,隔年,长冈京开始兴建,奉命视察该地是否适合成为新都的父亲也在三年前到地府去和嶋足聚首了。田村麻吕服丧一年,隔年便从守卫禁宫的近卫将监晋升至近卫少将,直到今天。倘若单纯是因为桓武帝器重田村麻吕的能力自然可喜,只可惜多多少少还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或是受到妹妹又子入宫的影响。无论如何,桓武帝确实对他们一族青眼有加。

  这一天,田村麻吕奉命护卫皇帝前往围场猎鹰,平安返京以后,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到了京里的哨所一趟。从守卫通往皇宫的合门、巡逻皇宫与京城到追捕犯人,近卫府的工作多如牛毛。到了晚上,还有夜间巡逻,而这回田村麻吕便是要去确认人手调配事宜。迁都至今不过五年,这座仿照平城京建造而成的都城以宛若长年存在于此地般的面貌迎接了人们。在平城京里常看到异邦人,而这里的异邦人似乎不比平城京少,或许得归功于可从迁都时新设的山崎渡口顺流而上直接入京的方便性。相较于只能使用陆路的平城京,这里的人货流通可说是便捷许多。

  「田村麻吕大人!」

  田村麻吕刚在哨所前下了马,便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男子追著自己跑了过来。

  「怎么了?聪哲。」

  比田村麻吕年少十岁的他是曾任陆奥镇守副将军的百济王俊哲之子。父亲在世的时候,田村麻吕在他的介绍之下认识了俊哲,而当时俊哲拜托田村麻吕多多关照自己的儿子。刚相识时,聪哲还是个尚未进大学寮(注1)的稚嫩少年,而现在已经成了舍人(注2),负责守卫宫中。

  「我在刚才的路口看见您,您正要回府吗?」

  「对,今天护送圣上猎鹰。圣上沉迷猎鹰的老毛病还是不改。」

  「如果您还不累,今晚可否登门打扰呢?请说些令尊的英勇事迹给我听!」

  「你还真是不嫌腻。我爹的英勇事迹你应该听他本人说过很多次了吧?」

  田村麻吕将马匹的缰绳交给部下,转向聪哲。自幼便对打仗及兵器充满兴趣的他,素来爱听父亲俊哲及苅田麻吕述说当年勇,但他本人对于武艺却是一窍不通,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否真是俊哲之子。不过,他对于刀弓等兵器别具慧眼,之所以能成为舍人,也是出于这一点。

  「我巴不得能多听苅田麻吕大人再说一些他的英勇事迹……家父一定也有同感。」

  虽然苅田麻吕过世已有三年之久,聪哲却像才刚过世一样地失落。他的父亲和移居京城的俘囚做生意,触怒了皇帝,在两年前被贬为日向权介(注3),分派到遥远的九州,至今仍不许进京,只能谪居异乡。罪不及子嗣,固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但京城里的府邸依然难逃充公之厄,妻子及弟弟们都回到了宗族根据地交野,只有聪哲只身住进了兵舍。

  「我这就派人备酒。」

  田村麻吕料想聪哲大概是因为父亲不在身旁而感到寂寞,便一口答应了。聪哲就像只亲近人的小狗,和他说话,心情往往能够莫名地放松下来。

  田村麻吕获赐的府邸位于五条大路附近,妻儿也都住在这里;越接近皇宫,权贵府邸就越多,五条大路俨然成为藤原一族的代名词。

  「老实说,我也是听来的……」

  在长冈京沉入暮色、两人酒酣耳热之际,聪哲开口说道:

  「听说这回攻打虾夷,朝廷军损伤惨重;圣上应该很生气吧?」

  季节正值盛夏,从都城可望见的周围群山变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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