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三尊 悲叹的天空

  「这可吓著我了。这个名字是从哪里听来的?」

  在田村麻吕的请求之下,呰麻吕正在教他使用鱼皮做衣服的方法,听了这个问题,不禁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

  「昨天在森林里遇见他,他还给了我一朵荒胫巾神之花。」

  「原来如此,所以您才有那朵花啊!」

  「这种花在虾夷人之间很有名吗?」

  「对,那是我们祖先的灵魂,也是荒胫巾神的化身。」

  虾夷人说话的腔调与大和长大的田村麻吕有些不同,起先田村麻吕听不太懂,现在渐渐地习惯了。

  「阿弖流为也和你们一样,是归顺的虾夷人吗?」

  田村麻吕抱著一丝不安问道。他担心阿弖流为或许会与父亲为敌。

  呰麻吕面有难色,似乎在搜索言词。

  「不,很遗憾,阿弖流为……胆泽一带的人至今仍与朝廷水火不容。不过,阿弖流为是位勇猛的战士,同时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终有一天,他一定能用那双眼看清未来的道路,接纳朝廷吧!」

  他果然是个勇猛的战士啊!田村麻吕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想起阿弖流为的结实手臂,就各种意义而言,田村麻吕都不想与他为敌。

  「田村麻吕少爷。」

  呰麻吕露出平时少见的严肃表情,说道:

  「请您和阿弖流为和睦相处。他和您这样的年轻人肩负了虾夷与大和的未来。」

  打从田村麻吕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便一直很关心率领虾夷人与虾夷人打仗的呰麻吕。他说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像嶋足一样扬名都城,但内心想必是五味杂陈。一定也有人骂他是叛徒吧!

  「如果可以和睦相处,我当然也想这么做。我不想打无意义的仗,再说──」

  田村麻吕看著呰麻吕灵巧地缝合鱼皮,打住了话头。

  田村麻吕有许多事想问他。

  他一定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吧!

  还有尚未归顺的虾夷人的心声。

  「……但愿还能见到他。」

  这句喃喃自语在几天之后实现了。

  这一天,田村麻吕再次造访附近的养马场,在那儿看到了某个正在试骑的男人,不禁叫了一声。男人察觉他,骑著马走向前来,露出了亲昵的笑容。

  「又见面了,田村麻吕。」

  听了阿弖流为的这句话,田村麻吕感觉到自己一度压抑的好奇心又快要爆发了。

  「听说你们的根据地在胆泽,那是在更北边的地方吧?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哈哈哈,你还真清楚啊!现在的根据地确实是胆泽。从前是在更东边一点的地方,现在活动范围变得大了些。这次我是来看马的。我们自己虽然也在几年前开始养马,但是希望能够透过交配培育出更好的马。」

  「你是要让这里的马和你们村子里的马配种吗?」

  「没错。因为血太浓,容易生出虚弱的小孩。」

  田村麻吕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接连发问,而阿弖流为也耐心地替他一一解答。这座养马场是属于归顺阵营的,阿弖流为原本不该来这里,不过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表面上顺从朝廷的虾夷人似乎不在少数。事实上,听说虾夷拥有与渤海交易的独自管道。站在朝廷的立场,虾夷人拥有都城买不到的货品,应该是件令人不快的事吧!就连已经归顺的虾夷人都在向继续贸易的虾夷人走私货品。

  「听好了,田村麻吕。要挑好马,得看后脚。要选屁股到后脚之间圆润丰腴的马。」

  「后脚……」

  「还有,也要看毛皮的光泽、背部的曲线和前脚肌腱的大小。眼珠乌黑、炯炯生光的马比较乖巧。」

  阿弖流为在田村麻吕的请求之下教了他许多事物,即使明知他有一天或许会与自己为敌。他还告诉田村麻吕,从未见过的毛皮是从一种叫做豹的动物身上取下来的,来自渤海;为了买马,他将自己透过交易买来的玻璃器皿割爱给垂涎已久的马主。

  这一天,太阳一转眼就下山了,田村麻吕在阿弖流为返回胆泽之前,约好了和他下次再见。这样的约定重复了四次,见面的时候,阿弖流为教了他可以食用的树果种类、植物的名称、鞣制树皮制作衣服及染布的方法。

  「我没有兄弟。村落里的其他小孩就和真正的兄弟一样,所以我过得并不寂寞,不过有时候回到家里,还是会希望自己有个弟弟。情同哥哥的吕古麻被另一个村落收养以后,我一直感到很寂寞。」

  阿弖流为一面看著田村麻吕以生疏的动作采集充当染料的植物,一面说道。

  「我有两个哥哥,四个弟弟,两个妹妹,是九兄妹。」

  「九兄妹!真热闹啊!」

  「其中也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家感情还不错。不过,我很少像这样向哥哥讨教各种知识。」

  待在都城,无从得知地方的文化、生活的智慧与服装饰品。哥哥们向来认定虾夷的事物只是乡下人的野蛮玩意而已。

  「如果阿弖流为是我的哥哥,应该好玩多了。」

  「是吗?如果我是你哥哥,我也会生在都城。」

  「对喔!这样太无聊了。阿弖流为必须是虾夷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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