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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彦。」
良彦还在入口向信定打招呼时,先一步进入房间的黄金呼唤他一声。良彦望向狐神示意的方向,只见那家古美术店的老板正在专心地欣赏曼陀罗。
「原来不只有〈吃枇杷的猴子〉一幅呢。」
良彦上前攀谈,老板一瞬间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又面露苦笑说了句「又碰面了」。
「没想到会展出清庆的作品。」
「是啊,真没想到。」
良彦用装懂的口吻点头赞同,又瞥了愣在身旁的八幡大神一眼。
「没想到还俗以后拜入加纳门下的荣俊,还有作品留存到现代。」
男神以写着「神」字的纸张遮住脸孔,良彦看不见祂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几乎湓溢而出的感情。
「……荣俊。」
八幡大神呼唤名字,忍不住朝着曼陀罗伸出手。
「错不了,这是荣俊的画作……是他年纪还小的时候首次画下的曼陀罗,连同誓言一同献给我的……」
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触曼陀罗。
「这幅画明明在改朝换代的动乱中外流了,为什么……」
「听说落到古董商手上,是荣俊本人把它买回来的。」
良彦轻声说出信定告知的内容。
「可见这幅画对于荣俊有多么重要。」
穿着藏青色夹克的中年男子离开展览室,房间里只剩下良彦、古美术店的老板和看不见的众神。八幡大神在曼陀罗前呆立片刻后,突然回过神来,快步走向其他画作。清凉的水边鱼、嬉戏的小鸟、成双成对的恩爱鸽子、坐在枝头凝视着前方的猿猴亲子……每幅画都带有他独特的柔和线条与色调,每片鳞片、每根毛发和羽毛都刻划入微。
「……是吗?荣俊,原来你……成了画师啊……」
男神像是大感欣慰,又像是细细品味般呼唤,犹如在画中看见从前的年轻僧侣。
「话说回来,清庆一开始画得真糟。看看这个,根本分不出是什么鱼还是鲶鱼。」
古美术店的老板望着信定以「不堪回首的过去」形容的某幅画。
「啊,我猜顺序应该不是那样。」
「顺序?」
「这只是我的假设……」
良彦先如此声明,以免被追问是怎么知道的,接着半是为了八幡大神而进行说明。
「那些画得很糟的八成是晚年的作品。清庆……荣俊或许得了眼疾。」
贯目猴所说的话一直令良彦耿耿于怀。
——所以稍微延缓了那家伙的病情恶化的速度。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眼睛也被下了诅咒,所以猿猴才能看穿这一点。
「他的视力越来越差……所以不能作画了?」
「这只是我的想象。不过,假如真是这样,那个不就说得通了吗?」
良彦一面和老板说话,一面带着八幡大神来到某幅画之前。
「世事多变,唯神不变。」
良彦念出写在画作左上角的文字。字体大小不一,有些部分甚至糊掉了,良彦必须询问信定才知道那是在写什么。即使如此,那确实是八幡大神的神谕,石清水的神社至今仍然高悬着这段文字。
不过,清庆的文字还有下文。
「纵吾有变,祈愿不变。」
即使我的样貌改变了。
即使我的画技改变了。
我的祈祷永远不变——
良彦望着呆立于身边的男神。
「我不否定八幡大神顺应时代、顺应人们需求的好意。」
老板以为良彦在自言自语,一脸诧异。良彦装作没发现,继续说道:
「不过,已经够了,不用勉强配合。就算世事改变,神明也不会改变,对吧?所以八幡大神只要维持自己的本色就好。」
展示于眼前的画,用略细的线条勾勒出的并非僧侣,也非达官贵人,而是一个平凡无奇的男人。虽然线条显得虚软无力又不连贯,但依然可清楚看出穿戴整齐、手拿纸笔、盘起缠着绑腿的脚而坐的男人望着前方微笑的模样。
看见这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八幡大神不禁屏住呼吸。
「荣俊一定也会这么说吧。」
良彦说完这句话之后,覆盖八幡大神脸孔的纸张,无声无息地掉落地板。
●
「听说加纳清庆原本是和尚。」
孝太郎在主殿旁和住在寺庙地板底下的猫玩耍时,与父亲换班归来的信定对他说道。
「你是听谁说的?」
「来看展览的古美术迷。果然是术业有专攻。送去鉴定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要了解加纳清庆的过去,知道他是加纳一派的人就没有继续追究。原来他是同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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