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才拜入门下,当年是在什么地方画什么画,现在已经没人知晓。听说他跟加纳的……那时候应该是宗庆吧?学过画。他好像是还俗以后才当画师的。」
追溯记忆而发掘的真相——
「他本来是僧人,名字叫荣俊。」
●
「哎呀呀,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画得一手好画。」
突然有人对自己说话,荣俊心下一惊,抬起头来。上午的活儿才刚做完,他趁着空档坐在石阶边缘画寺门。被寺里收留以后,师兄弟教他很多玩意儿,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他没有颜料,只能用墨水画,但在两年之间进步许多,越画越细致,停步观看的香客也越来越多。
「我对作画也小有自信,咱们何不互相替对方画幅画像呢?」
看似香客的陌生男子如此提议,让荣俊有些困惑。不过男子的装扮不俗,而且不知何故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再加上距离上工还有一点时间,荣俊便答应了。
几天后,装扮不俗的男子再度来访,数日之后又三度上门。起先,荣俊只是听他闲话家常、点头附和,直到男子第五次造访,荣俊才对他提起自己的身世。
「我觉得我不该待在这里。」
荣俊说道,脸上依然毫无感情。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就是想不起从前是怎么笑、怎么哭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
男人询问,荣俊宛如吐出沉重的硬块,痛苦地说道:
「我是……罪人。大家是因为同情才收留我。」
听了这番告白,男人并不怎么吃惊,只是略微沉吟后说道:
「既然你是罪人,照理说该受应得的惩罚,不过你人在这个地方,不就代表你已经得到宽赦了吗?」
「那是因为我年纪还小,只能这么做。」
「是吗?纵然犯罪的是幼子,倘若官府认定该罚,一样会受罚啊。」
「可是——」
荣俊还想反驳,但见到坐在正对面的男人脸上柔和的笑容之后,不禁打住话头。
「一画到我的脸,你的画技就变差了。」
男人突然这么说,荣俊连忙垂眼望向手边的画纸。
「不只我的脸,你画鸟、鱼等动物也很拙劣。佛堂和灯笼明明画得那么漂亮。」
「对、对不起。」
「不,用不着道歉。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好奇原因而已。不过我现在似乎明白了——你这么害怕面对生命吗?」
闻言,荣俊猛然醒悟,咬紧牙根。从前他也曾数度尝试画鸟和鱼,但不知何故就是画不好,一直以为只是自己不擅长而已。
「如果你现在仍在忏悔自己的罪过,只要用你的方法去赎罪即可。或许这是种严苛的修行,但你以后一定会找到答案。」
说来不可思议,男人的声音就像墨水渗透画纸般,轻易地进入荣俊的心房。
「所以,荣俊。」
男人呼唤他的名字笑道:
「活下去吧。」
他的声音十分温暖。
融化在体温之中,化为血液,流遍全身。
荣俊吐了口气,连和母亲别离时都没有流下的泪水跟着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滑落下巴,沾湿衣袖。他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男人温柔地抚摸他小小的背部。不过,当荣俊停止哭泣时,男人却消失无踪。自此以来,荣俊再也没有见过对方;询问师兄弟,大家居然都说没有看过那样的男人,即使那人是那么常来。
他究竟是谁?荣俊左思右想,只想得到一个人。
被这座寺院收留以后,自己每天在神佛前所做的不是诵经也不是祈祷,而是询问自己有没有资格活着。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祂。
「八幡大菩萨,我……我在此立誓,从今以后,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继续赎罪,并屏除私念,祈祷人世和平。」
从这一天起,荣俊用慢慢攒来的颜料,以石清水的宫寺为原型画成一幅曼陀罗。上方正中央是手持锡杖的八幡大菩萨,两侧是比卖神,中间及下方两侧是四尊束带装的武内宿你。
「这个誓言永生不变。」
献上画好的曼陀罗时,在本殿合掌参拜的他如此下定决心,抬起头来。一阵带有绿叶香的和风吹过,轻抚他的脸颊,宛若在回应一般。此时,少年终于露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表情,腼腆地笑了。
数年后,荣俊以西门的猿猴雕刻为本而作的画受到加纳宗庆的青睐,从此朝着绘画之路迈进——
●
今天排晚班的信定正要去另一个职场「BOZU in Bar」工作,与他一同离开相林寺的孝太郎为了填饱肚皮,决定一同去酒吧。反正他今天休假,就算回家也只能阅读看到一半的小说,或是上网看电影、练习英语会话。良彦现在依然频繁登入的网路游戏很耗时间,孝太郎出社会以后就不再玩了。
「咦?」
在距离最近的车站下了电车、走向酒吧的途中,孝太郎看见一个熟面孔正在等红灯,便停下脚步。身旁的信定也跟着停步,循着孝太郎的视线望去。时间接近晚上八点,接近闹区的这一带今天同样挤满观光客和下班后打算小酌一杯的人,能在如此汹涌的人潮中一眼发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