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尊 湛蓝的满月

有何意义?月读命已经不在,我失去赎罪的对象!还有什么大义可言?」

  「我才不管什么大义……」

  良彦眨了眨湿润的双眼,喃喃说道:

  「我不是为了那种东西来到这里……」

  良彦忍住的泪水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想哭却不能哭的男神。

  「祢说只是自欺欺人,真的是这样吗?换作是我,一定害怕得不得了。一想到月读命复原,得知事实以后,要是再一次地绝望……」

  沙子在须佐之男命无意识间缩回的脚下摩擦作响。

  「要是到时候又没能支持住祂……」

  「住口。」

  「要是历史再次重演……」

  「住口!」

  暴风从正面袭向良彦。良彦及时用右手护住脸,踩稳脚步。

  「……之前我也替须势理毗卖办过差事。」

  飞过的小石子划破脸颊。良彦感受著这股痛楚,继续说道:

  「祂明明是一尊开朗、坚强又笑口常开的女神,却失去被爱的自信。在这个时代,认真祭祀神明的人不多,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须佐之男命,力量也难免逐渐衰退。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良彦说道,并未伸手摀住渗出血的脸颊。

  「祢会感到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须佐之男命背负的担子太过沉重,稍一松懈便会压垮祂。不能与姊姊分担,连儿女都得隐瞒,独自一神守著秘密直到现在。当祂一面质疑自己的自欺欺人,满怀不安与恐惧,一面牵起什么也不记得的哥哥的手时,不知是何心情?

  见了前来寻找月读命荒魂的差使时,不知有何感想?

  「……兄长失去了一切。」

  须佐之男命喃喃说道,眼神犹如注视著自手中流泻的沙子。

  「原来的样貌与妻女皆不复在,连名字都只是模模糊糊地留在凡人的纪录中……」

  闻言,良彦平静地开口说:

  「……月读命的妻女,是为了保护丈夫的名誉才从月亮下凡的吧?」

  宁静的境内隐约传来流水声。

  「现在还有人在传承这个故事。」

  须佐之男命僵硬地转过头来,凝视著良彦。

  「当成《竹取物语》的异闻传承了下来。来自月亮的公主虽然死去,但她的孩子留下血脉,子孙建立王国,渡海来到古代的日本。」

  宛若在追寻昔日所爱之人的身影。

  良彦念出那个女性告诉他的那句话。

  「当湛蓝色的满月升起时,便是再相聚之时。」

  昔日哥哥说过的话语,重新回荡于须佐之男命的耳边。

  当湛蓝色的满月升起时──

  祂牢牢握著妻子的手,如此诉说。

  ──便是再相聚之时。

  当时,妻子也用皓如明月的坚定眼眸点头称是。

  ──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著与祢相聚的日子。

  「……难道说……血脉还没有断……?」

  须佐之男命愣在原地,摇曳著失去焦点的视线。

  「啊……老实说,我不确定是不是祂的血脉。」

  良彦也是听来的,并未做过严密的调查,没有确切证据。

  「不过,确实有人在传承这个故事。」

  良彦拿出塞在斜背包里的美术展导览手册。他摊开折叠的页面,只见上头大大印著在绘画部门获得最优秀奖的画作。

  「就像至今仍在祈祷能够再次相聚一样。」

  静谧的蓝月下是再次团圆的一家人。父亲、母亲,还有年幼的女儿。黑发的父亲和金发的母亲身穿优美的长襬衣裳,发丝随风翻飞,女儿在正中央。三人带著几欲喜极而泣的表情紧紧相拥。

  彷佛在诉说此后永不分离。

  看著良彦出示的画,须佐之男命战战兢兢地用手指轻抚画中的男性。接著,祂似带笑意地吁了一口气。

  「……和兄长……有几分相似。」

  同时,视野倏地模糊。

  「……大国主神一直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祂说不想让凡人承担神明的纷纷扰扰。不过,我是差使……」

  虽然不是自愿成为差使,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或许我无法分担一半,不过,至少让我承担一些吧。」

  良彦露出自虐的笑容说道。

  「神明和凡人就是要相互扶持,对吧?」

  须佐之男命带著怀念之情,感受著泉涌而出的泪水温度。过去,曾有凡人郑重地奉祀﹑抚慰泪流不止的祂,但当时祂只顾著自怨自艾,没有好好面对他们。

  现在祂能够好好地面对吗?能够对这个凡人吐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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