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动摇之色,接著撇开了视线,拉了拉帽兜的两端。
「别、别把我和凡人相提并论,我可是神明啊。一、两个历史内幕都承担不了,像话吗?再说……」
说到这里,大国主神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再说,比起我,须佐之男命一定更痛苦……我一直不了解祂的苦衷。」
良彦不清楚高天原事件发生至今过了多少岁月,不过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须佐之男命一直替哥哥顶罪,却是事实。
「……就算了解,我大概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吧。」
大国主神自嘲地笑了。良彦也点头附和,苦涩地叹一口气。纵使找到月读命的荒魂、纵使月读命复原,须佐之男命就能获得救赎吗?或许想起一切的哥哥,只会再度自责而已。若是如此,须佐之男命是否会质疑自己长年以来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感到空虚?
良彦凝视著自己的掌心。
哥哥仅剩的和魂变为勾玉,不知须佐之男命做何感想?
「……我从以前就觉得……」
在各自沉默之中,良彦缓缓说道。
「祢真是个好人耶。」
「──啊?」
男神停顿一会儿,吐出发自内心的问号。黄金则露出有些傻眼的表情看著他们。
「祢老是说须佐之男命很恐怖,却还是这么关心祂。」
「这个嘛……毕竟祂是须势理的父亲啊。」
「又因为不想让我承担这些事而搞得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
「不过……谢谢祢。」
良彦刻意避开大国主神的眼睛说道:
「多亏有祢。」
真相确实很沉重。
不过,若是与祂合力,良彦觉得自己应该挑得起这个重担。
「……不客气。」
大国主神愣了一愣,把脸转向一旁,喃喃说道。
●
一月结束,到了二月上旬,连接良彦脖子与宣之言书的绪带依然没有断裂,然而差事同样是毫无进展,一筹莫展的他只能平淡地过著打工生活。随著日子经过,大国主神所说的三贵子故事深深地沉入良彦的心中,一想到须佐之男命的心情,良彦便无法采取行动。好几次,他都想去月读命的神社看看,但是一在最近的车站下车,想到迎接自己的白银之神已然不在,他便心生踌躇,最后还是折返了。他也曾经不断自问去了神社能做什么,在找不到答案的状态下度过漫漫长夜。黄金依然在良彦的房间里生活起居,时而出门,时而确认冰箱内容物,过著随心所欲的生活。只要良彦还是差使,祂大概就会继续住下来吧。
「……啊,该怎么办?」
中午过后,良彦结束打工,和同事吃完午餐回家的路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如此嘀咕。宣之言书已经上了墨,若要完成差事,良彦就必须寻找月读命的荒魂,而要寻找荒魂,就得再和须佐之男命见一次面。正如大国主神所言,荒魂的下落只有祂知道。
良彦停下脚步来等红灯,寒风吹得他身子瑟缩。替哥哥顶罪,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光是哥哥,须佐之男命也保住姊姊的地位。承担两神的过失,并要众神宣传自己是愚神,祂的心境是良彦完全无法想像的,良彦只知道祂打从心底敬爱兄姊。得知个中原委后,良彦总算明白,以火爆闻名的须佐之男命为何如此悉心照顾月读命。
「其他的神明无法插手我能理解,可是,姊姊也觉得这样没问题吗……?」
良彦把手插入大衣口袋中。虽说事发当时天照太御神并不在场,可是祂不反对么弟顶下所有罪行吗?不觉得失去荒魂的月读命很可怜吗?又或是祂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推翻么弟的觉悟?任凭良彦想破脑袋,终究只能推测而已。
右手插入的口袋中似乎有异物,良彦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先前穗乃香递给他的学生美术展传单。
「……美术展啊?」
看来自己似乎放进口袋之后就忘记拿出来。良彦迷迷糊糊地想起穗乃香说过想让他看一幅画。展览期间已经开始,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良彦接下来没有任何行程,正巧展览会场所在的美术馆就在附近。记得穗乃香说过,必须得奖才能获得展示,不知结果如何?良彦拿出智慧型手机,正要拨打穗乃香的电话号码却又迟疑了。若是结果令人遗憾,这通电话岂不成了落井下石?
「……我变得慎重许多啊……」
良彦自嘲地喃喃说道,最后还是把智慧型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全国学生美术展分为书法与美术两部分,投稿作品经过审查后,只要能够得到奖励奖以上的奖项,便会获得展出。得奖也有利于进入艺术大学就读,因此对于以美术系为志愿的高中生而言,可谓是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良彦透过柜台的海报得知这些资讯。反正回家也只是闷头苦恼而已,倒不如来欣赏学生热力四射的艺术创作,也可顺便散散心。良彦带著这般轻松的心情,接过三折导览手册,踏入展览会场。
立体展示的楼层里,陈列了许多年轻人的前卫作品,让他不禁联想到天棚机姬神制作的衣服。艺术这门学问,果然是深入钻研之后,便会迈入外行人难以理解的领域吗?良彦不时驻足观赏,慢慢前进。时值平日午后,来场者并不多。
走进绘画部门区,墙上挂著许多裱了框的画作。良彦完全不懂艺术,只知道自己的画功和展示作品有著天壤之别。
「这样的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