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尊 湛蓝的满月

  「祂们果然是姊弟。」

  良彦面露苦笑,同时深切感受到月读命有多么受到姊姊与弟弟的爱护。

  「这就叫雨过天晴吧,只是下雨的期间长了一点……祢已经开始吃了喔!」

  某尊狐神豪迈地扯破铜锣烧的包装纸,立刻开始大快朵颐。

  「怎么,你也想吃啊?我可以分你一口。」

  「至少分一半吧!还有,那是人家送我的耶!」

  良彦板起面孔指责,随即又虚脱地叹了口气。

  「哎,算了,反正我本来就该跟祢道谢。」

  「道谢?」

  黄金用前所未有的狐疑眼神打量著良彦。

  「要道谢去向大国主神道谢吧。关于这次敦促差使完成差事的手段,虽然我自认选择了正确的道路,问心无愧,但是站在你的立场,应该觉得我不通情理。」

  「是啊。不过,当差事改成寻找荒魂的时候,祢不也反对了吗?」

  「那是……」

  黄金本想找藉口,又垂下耳朵,撇开了视线。见到祂这般举动,良彦微微一笑。

  神与人的关系极为敏感,尤其是神明,出于天性,越是亲近凡人,越容易产生感情。虽然凡人只是飘落的一片树叶、天降的一滴雨,但神明并非铁石心肠,完全不讲情面。只要看看大国主神,便能明白这一点。

  从那天黄金一再询问是否真要更换差事,也可见一斑。如果祂的目的只有完成差事,根本用不著这么问。之后祂销声匿迹,也是因为留在良彦身边会忍不住帮忙──这么想是否太过善意解读了呢?

  「哎,神明本来就是蛮横无理的,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良彦说著平时黄金常说的台词,摸了摸黄金的头。

  「住手!要我说几次!别乱摸我的头!」

  「好危险!祢的爪子很利,下手轻一点行不行?」

  「你别做这种会受伤的事不就得了!」

  「是、是。啊,穗乃──」

  视野边缘捕捉到等候之人的身影,良彦转过头去,却因为苗头不对而皱起眉头。

  「良、良彦先生……呃……不管我怎么说,他都坚持要跟来……」

  一脸困扰的穗乃香身边,有个良彦也认识的修长男子。他穿著昂贵的黑色查斯特大衣,无框眼镜后的双眼正用看著厨余般的眼神打量良彦。

  「他听说我……二月起不用上学……就请了特休假……回来……」

  「今年我还有一堆假没请完。休假避开决算月,是社会人士的常识,对吧?」

  穗乃香的哥哥推了推眼镜,敌意毕露。

  「趁我不在的时候和穗乃香约会,你很有种嘛!今天就三个人一起玩吧?还是你要先回去也行喔。如何?」

  良彦这才明白孝太郎祝他和平出游是什么意思了。

  ●

  身穿白色水干、看来约莫五岁的幼童,兴味盎然地在神社境内四处走动。祂那头束起的头发是夜晚的黑色,充满好奇的双眼是月亮的金色。几天前还在须佐之男命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儿,以人类绝不可能达到的速度成长,宛若从竹子里诞生的那位公主一般。

  「祂的记忆恢复了吗?」

  毛茸茸的尾巴成了标的的黄金,好不容易才逃离这个小暴君。虽然祂也可以跟著良彦去看美术展,但是有那个哥哥在,铁定会吵得不可开交,因此祂选择单独行动,谁知这边也同样不平静。

  「随著成长慢慢恢复了。现在祂已经知道我是祂的弟弟,再过几天,应该就会变成大人的模样吧。虽然缓慢,但祂会确实想起一切。」

  月读命的荒魂与和魂拼凑而成的湛蓝色月亮,化为婴儿型态的月神。敞开的神社深处装饰著良彦相赠的美术展导览手册。待月读命想起一切之后,望的画作应该会替祂带来希望吧。

  须佐之男命拄著脸颊躺在神社入口,眯起眼睛望著拖曳小树枝走路的幼小哥哥。

  「自么女长大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扶养孩子,不过,只要把兄长给我的还给祂就行了。」

  黄金瞥了如此诉说的须佐之男命一眼。不知是不是黄金多心,须佐之男命的语气似乎变得温和了些,严厉的神情也有所转变。这大概是须佐之男命原本的面貌吧。

  「……结果还真的如祢所言。」

  须佐之男命察觉黄金的视线,也将眼睛转向黄金。

  「无论我们怎么说,良彦都没有放弃。祢说过,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也只有不轻言放弃这一点值得赞许。」

  「难怪祢如此欣赏他。」

  「别误会,我可不欣赏他。」

  黄金予以否认,想起方才良彦所说的话,动了动耳朵。差事变更为寻找月读命的荒魂时,自己的确不赞同,并一再询问良彦是否真要这么做。正因为知道可能会有什么结局,黄金才试图阻止。原本黄金只是为了要求他重新办理自己的差事,方才一起行动,但不知几时间,良彦渐渐变为一片特别的树叶。老实说,这让黄金感到困惑不已。当时,黄金清楚意识到自己对良彦有所偏袒。

  幼小的哥哥把捡来的树叶排放在高大的弟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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