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三尊 谎言与罪行

须佐之男命所为?还有,为何须佐之男命至今仍假装是自己所为?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

  宣之言书上的月读命神名,依然维持著浓重墨色,换句话说,大神要良彦继续办理这件差事。然而,差事神已经消失无踪,接下来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做?纵使要想办法,但一想到自己的恣意妄为或许又会造成伤害,顿时便干劲全失。从前办理差事时,他总以为不放弃才是关键。即使乍看之下困难重重、即使看不见答案,他仍相信最后一定能够解决问题,让神明恢复元气。如今,这样的途径竟如朽木般脆弱地坍塌。

  「瞧你那副窝囊样。」

  熟悉的声音突然介入良彦的思绪。良彦连忙转过头来,只见金色狐神就在窗边。

  「黄金!」

  「我还以为你已经振作起来,没想到仍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更像傻瓜。」

  「黄金,祢跑去哪里了!」

  黄金跳到床铺上,啼笑皆非地搔了搔耳后。

  「我爱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吧。」

  「我这边搞得焦头烂额耶!」

  「与我何干?谁教你要自讨苦吃。」

  许久不见,那双黄绿色的眼眸依然带著看透人心的色彩。良彦本想回嘴,却又打住话头,回望著祂的双眼。

  「……祢也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前几天,穗乃香联络良彦时,曾说黄金有话想对良彦说却不能说,莫非指的就是寻找月读命的荒魂会揭露祂的过去之事?

  「所以我提议寻找荒魂的时候,祢才那么反对……?」

  黄金无动于衷,笔直地回望良彦。

  「一切都是你的决定。」

  祂的回答之中听不出明确的感情,更加激怒良彦。

  「既然祢知道,为什么不更强硬地阻止我!事关三贵子的过去耶!」

  良彦紧握拳头。无处宣泄、沉积于胸中的话语倏地成形,脱口而出。

  「那可是须佐之男命长久以来一直独自守著的秘密!揭穿它,对月读命真的有好处吗?」

  即使受到良彦谴责,黄金依然不为所动。

  「说话啊!黄金!」

  良彦朝著床铺挥落拳头,他知道自己的眼眶湿了。

  他明白,其实他非常明白。

  责备黄金一点道理也没有,只是迁怒而已。

  他不过是在找对象发泄无处宣泄的情感。

  「……说话啊……」

  良彦无力地吐出这句话,把脸埋在床上。真是差劲透了──他的脑袋一角如此冷静地暗想。最近已经没什么感觉的右膝旧伤突然又开始发疼。到头来,原来自己一点长进也没有吗?

  「……那我反过来问你。」

  隔一会儿,黄金啼笑皆非地说道:

  「如果我事前就告诉你,办理这件差事可能会揭露须佐之男命与月读命的过去,你会怎么做?」

  面对黄金的问题,良彦垂著脸庞,开始思索。

  「……当然是……想办法换个安全的差事……」

  「哦?你的意思是,就算月读命永远没有荒魂也无妨?」

  黄金继续追问,良彦抬起头来。

  「我、我没这么说!」

  「不然呢?」

  黄金打破砂锅问到底,良彦不禁唔了一声。遗忘所有真相,听从弟弟摆布,表面上看来,月读命过得很空虚。要问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幸福,良彦一时间答不上来。这样的日子虽然虚假,但确实给予月读命一时的安宁。

  黄金瞥了无法回答的良彦一眼,短叹一声。

  「月读命的名字仍在宣之言书上,若是没有盖上差事完成的朱印,差使很可能被视为不履行差事。」

  闻言,良彦皱起眉头。

  「不履行……?」

  「即使是因为差事无法达成,差使的本领还是会受到质疑。」

  黄金以冷静的眼神告知:

  「最坏的情况下,绪带或许会断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番雪上加霜的宣告,良彦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

  要不要出去走走──穗乃香如此相邀,是在黄金回到良彦家的两天后。

  「其实我是想让良彦先生看一幅画……」

  两人约好中午过后在车站前见面。穗乃香带良彦前往的是步行约十五分钟可达的京都御苑。这个地方现在铺上碎石子,种了许多树,整顿得像座公园,但是在江户时代以前,是以天皇居住的御所为中心,聚集约两百户王公贵族及朝廷官吏宅邸的公家町。要进入留存至今的御所等建筑物需要许可,不过周边的园区是二十四小时开放,供民众休闲散步。良彦也曾经来这里跑步锻炼,清晨及傍晚都可看见遛狗的民众。

  「但是展览还没开始,所以我只拿了传单来。」

  「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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