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投注在眼前的画布上。
「之前,大人一直跟我说爸爸已经过世,听了外婆的话,我才知道爸爸尚在人世,还有叫什么名字……他叫羽田野唯司。」
从穗乃香的位置只看得见望的背影。她现在是用什么表情说话、心中怀著什么感情,穗乃香只能揣测。
「我去画廊看过一次画。他画了很多风景画,全都是夜晚,而且天空中一定有……湛蓝色的满月。」
望这番细若蚊蚋的话语,让穗乃香想起昨天看到的羽田野的蓝月。
「……我妈一直很后悔,可是她说不出口,也不敢去找我爸。我一再劝她去找爸爸,她却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画布上的女性。穗乃香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在仰望月亮,如今却突然从她的背影感受到拒绝之意。
「……松下同学,你想见你爸爸吗?」
一直专心聆听的穗乃香小声问道。望略微思索,寻找言词。
「要说想不想,大概是想吧。」
「大概?」
自信缺缺的答案受到质疑,望不禁微微苦笑。
「我想,我应该是希望一家团圆。」
模糊的幼时记忆中仍留有父亲的声音。
「……羽田野唯司为什么只画满月呢……」
望喃喃说道。她虽然猜到答案,却无法完全肯定。穗乃香不知该如何回答。要给人希望很容易,而且动听的安慰话语总是很受用,不过,穗乃香觉得现在的望适合的应该是其他话语。
「……松下同学呢?」
穗乃香静静询问无所事事地把玩管状颜料的望。
「松下同学为什么画蓝色的满月?」
望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再度望向画布。
「你现在不必说出口。」
穗乃香拿起画笔,极为自然地递给望。
「──画吧,这样更能表达你的心声。」
『当湛蓝色的满月升起时,便是再相聚之时。』
●
良彦自出云归来已经过了三天。即使钻进被窝,他也睡不著。他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记不清楚。昨天和今天他都有去打工,但只是机械性地进行身体早已记住的工作,同事的闲话家常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一天,月读命在自己的眼前化成勾玉。祂拒绝以神明之姿显现于人世,将仅剩的和魂变换为物质。虽说事先不知情,但良彦为了月读命四处奔走,换来的竟是揭发祂的过往,将祂逼上绝路。
「……这是怎么回事?」
在月读命消失无踪,只剩下雪花不断飘落的宁静境内,良彦询问两神。
「大闹高天原的……是月读命?」
倘若《古事记》中记载的须佐之男命的罪行,其实是月读命的所作所为,现代日本人所知的神话将会产生巨变。
「……祢早就知道了?」
大国主神一反常态,带著压抑情感的眼神,承受良彦的责难视线。
「所以我才叫你别追究啊。」
「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件事绝大多数的神明都不知情,连须势理和宗像三女神这些须佐之男命的亲生儿女也一样,我怎么能够随便说出来?」
良彦倒抽一口气。他似乎是头一次看见大国主神的双眼不带任何笑意。
「……女婿。」
背对著良彦他们的须佐之男命缓缓屈膝,捡起雪花飘落其上的勾玉,开口说道:
「带那个凡人离开吧。」
祂小心翼翼地拭去雪花,握紧勾玉。
「别再干涉我们兄弟俩。」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词犹如回荡于冰壁之间,冷冰冰地传入良彦耳中。
「走吧。」
大国主神抓住良彦的手臂。运动鞋因为沙子而打滑。「我还──」良彦咕哝著,却无法接著说下去。
「听话,良彦。」
大国主神用介于斥责和恳求之间的语气说道:
「不能再让你承担了。」
连众神也不知情的沉重真相,突然压到良彦的双肩上,同时,他感受到一股体内深处正在淌血般的痛楚。然而,混乱的感情让他无法找出痛楚的根源,只能任凭大国主神将自己拉离现场。
在飘雪的皓白景色中,始终背对著他们、未曾回头的须佐之男命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良彦眼底,挥之不去。
「……我该怎么做才对……?」
良彦倚著卧房的床铺,迷迷糊糊地仰望天花板。这种没有答案的自问,他不知已经重复多少次。到头来,自己远赴出云,不但未能完成差事,反而只以伤害两神收场。
如今他已知道《古事记》中记载的须佐之男命罪行其实是月读命犯下的,但他还没有机会问明详情就回来了。两神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古事记》中描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