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二尊 嚆矢之月

emsp;「《古事记》是这样写的。不过,这些都只是凡人的典籍里留下的故事。」

  之后,须佐之男命被拔掉手脚的指甲、剪去胡须,并被赶出高天原做为惩罚。后来祂来到出云国,为了救日后嫁给祂为妻的栉名田比卖,击败了八俣远吕知。良彦并不认为《古事记》等典籍的记载绝对正确,不过,除了这些典籍,凡人无从得知神代发生的事。

  「我不相信,心地善良的,舍弟会做,这些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祢的荒魂都被吞食了,为什么对弟弟的评价还是没变啊……就某种意义而言,实在令人尊敬……」

  良彦把视线从笔直注视自己的月读命身上移开,如此嘀咕。这尊男神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弟弟对自己做了多么残酷的事,实在令人存疑。

  「凡人的,古书里,留下的记述,还有更符合,舍弟作风的……」

  说著,月读命从神社里拿出一本书,封面写著《出云风土记》。

  「今早,我在,日记堆里,找到的。」

  「《风土记》……学校好像教过……那是什么?」

  「记载,当地历史的,地志。」

  月读命翻开夹著裁切和纸制成的简易书签的页面。

  「古传,须佐能袁命,头插佐世木叶而舞,叶坠于地,故云佐世。」

  良彦静静凝视著以稍加流畅的语调念出内文的月读命。

  「……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地名的由来。须佐之男命,把佐世树的叶子,插在头上跳舞时,叶子掉到了地上,所以这个地方,才被命名为『佐世』。」

  「那个须佐之男命把树叶插在头上跳舞……?」

  良彦无法想像,歪头纳闷。是酒醉以后表演的余兴节目吗?

  「还有,这样的故事……神须佐能袁命诏曰,此国虽小,犹故里也,故吾之御名不著木石,遂谕令安置御魂……意思是,这块土地,虽然狭小,却是个好地方,所以,我的名字,不用来,替树木或石头命名,而是用来,替土地命名。」

  月读命从书中抬起脸来,望著良彦。

  「舍弟的,根据地,现在依然,在这个地方。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村子,须佐。」

  「须佐……」

  良彦喃喃说道。光是说出这个名字,便让他感到犹如清风吹过体内般神清气爽。这和过去须佐之男命带给他的恐惧全然不同。剽悍的身躯散发出凶猛的神气,横扫所有阻挡眼前之人,所向披靡的苍蓝贵神──或许良彦知道的只有须佐之男命的这一面。

  「差使兄,我也一道,前往出云吧。」

  听了这个要求,良彦微微瞪大眼睛。

  「咦……可是,祢不是不能离开神社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

  月读命牵动脸颊,露出了笑容。

  「两天前的我,在日记里,写下一段,有趣的话,说想知道,失去荒魂,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么说话?怎么笑?怎么生活?怎么治理,夜之国?想必是受到,你的影响吧。」

  「我?」

  良彦指著自己,抓了抓头。他只是为了达成差事而行动罢了。

  「而且,今天的我,和两天前的我,有同样的念头。」

  祂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响亮,良彦在无意识间挺直腰杆。

  「我也想,亲眼看看,舍弟的,根据地……再说……」

  月读命依然面无表情,对满心困惑的良彦飘然说道:

  「我已经,厌倦,等待了。」

  祂连昨天的记忆都没有,照理说与「厌倦」二字应该无缘,竟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种藉口。良彦目瞪口呆,随即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

  京都至出云的路线有好几条,但阮囊羞涩的良彦只能选择夜行巴士。他挑选的日子是没有打工的平日,座位比较空,即使月读命偷偷上车也不成问题。良彦留了张纸条给尚未回家的黄金,不过仔细想想,祂是神明,或许并不需要。

  过了熄灯时间,车内变得一片漆黑,良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液晶萤幕的光线,确认智慧型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前往出云后,他本想联络大国主神,又怕被祂拉著四处跑,便决定不通知了。别的不说,根据须势理毗卖所言,大国主神似乎又和往常一样四处游荡,不知去向。良彦不想被卷进夫妻吵架,还是瞒著祂们为宜。

  良彦叹一口气,微微掀起密闭车窗的窗帘。模糊的玻璃窗彼端,照耀高速道路的橘色灯光等间隔地流向后方。穗乃香说关于差事,黄金有话想对良彦说却不能说。祂究竟想说什么?和良彦更改差事内容有关吗?

  「……祂该不会知道吧?」良彦嘀咕。知道须佐之男命吞食了月读命的荒魂,寻找荒魂只是白费功夫,所以才不赞成良彦更改差事。

  「你,睡不著吗?」

  邻座的月读命静静问道。良彦露出苦笑,回过头来。

  「搭夜行巴士,一开始总会兴奋地睡不著觉,然后越接近目的地就越想睡。」

  「到了,我会叫你。」

  「多谢。」

  有个强制闹钟,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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