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尊 白银男神

答,所以我才向祢的儿女打听。」

  起先,须佐之男命似乎颇感兴趣,但是一得知委托神是自己的哥哥,倏地变了脸色。那不像是出于喜悦或快乐的表情。

  「……你和家兄见过面了?」

  面对这个问题,良彦困惑地点了点头。

  「对,三天前……」

  须佐之男命垂下视线,若有所思,随即又以一如往常的目光射穿良彦。

  「如你所见,家兄体弱多病,有时会胡言乱语。」

  「可、可是……」

  「报恩就免了。」

  须佐之男命打断良彦的话,说出足以斩断空气的强烈一语。祂的魄力逼得良彦不禁往后退一步。那双俯视自己的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感情,令良彦忐忑不安。这种感觉活像遇见带有凶器的未知生物一般。

  「别在我身边继续打转。」

  须佐之男命留下这句话之后,粗壮的手臂一挥,便消失无踪。

  有别于哥哥月读命,须佐之男命在《古事记》与《日本书纪》中的故事多不胜数。因祂嚎啕大哭,使得大地乾涸;而在高天原,则将姊姊天照太御神的田地弄得乱七八糟外加拉屎,后来还不容分说地斩杀大气都比卖神;本以为祂打倒八俣远吕知、娶妻之后性子变得稳重一些,谁知又因为爱女心切而提出难题,害得大国主神险些丧命于考验中。良彦听当事者大国主神细数这些事迹时,只有「好像很恐怖」的印象;实际见面之后,才知道须佐之男命不是「好像很恐怖」,而是「确实很恐怖」。

  「这件事正好给你上了一课。」

  良彦回想起那双光是一瞪就让自己动弹不得的碧眼,不禁打了个冷颤。黄金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来,对他说道:

  「并不是所有神明都愿意与你为友,这一点你得牢记在心。那股令人畏惧的威严和不怒自威的气势,才是神明原有的风范。身为神明,用什么网路、智慧型手机,真是可叹啊……」

  「咦?那只狐狸,莫非是,方位神老爷?」

  再度把视线垂落至日记上的月读命,似乎总算读到关于黄金的记述,微微地瞪大眼睛。

  「祢现在才发现?」

  「对不住,我还以为,是他方的,稻荷神。」

  「祢在日记里加上这句:『稻荷的使者是白毛,方位神则有美丽的金色毛皮。』」

  「我,明白了。」

  一板一眼的月读命深深地低头致意,走回神社里找毛笔。本殿后方就是山,可听见源源不绝的流水声。

  这座神社是车站前大神社的摄社,祭神是月读命,然而据祂所言,这座神社原本位于壹岐,信奉的是与航海及山地有关的神祇,被迎请到此地时,与日本的月神月读命混同,才变成现在的情况。良彦初次造访此地时,月读命一面回顾自己写下的书卷一面如此说明,并告诉良彦,就是弟弟须佐之男命照料了变成这副模样的自己,所以祂想报恩。

  「……可是须佐之男命却说那种话……」

  良彦想起断然拒绝的须佐之男命,盘起手臂。月读命对于须佐之男命推心置腹,但弟弟似乎并非如此。话说回来,良彦倒也不认为那尊凶猛的男神会照顾自己厌恶的对象就是了。

  月读命打开神社大门,在书卷杂乱堆放的房间里找到笔砚,照著吩咐,将黄金的事详细记录于日记中。

  「都是因为我,残缺不全,才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月读命放下毛笔,把视线转向良彦。

  「我跟你,提过多少,自己的事?」

  「很多,像是须佐之男命教祢每天写日记,安排祢轮流巡视全国各地奉祀月读命的神社,还有──」

  良彦屈指细数,微微压低了声音。

  「祢失去荒魂的事……」

  据黄金所言,月读命原本拥有一头倒映黑夜的乌黑长发与月光般的金色眼珠,之所以变为银发银眸,并不仅是因为力量衰退,更是因为祂身上没有荒魂之故。

  「神明拥有带来阳光、雨水以滋润大地的这类温柔和平的和魂,以及引发天灾地变、瘟疫的凶猛暴力的荒魂。现在月读命身上只有和魂……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良彦原本并不知道和魂与荒魂的存在。听说有些神社只奉祀荒魂,但老实说,从前他根本没留意过这些事。

  「对,没错。」

  低垂双眼上的睫毛也是足可透光的银色。月读命合起祂不时发疼的双手,隔著手套轻轻摩擦。祂说祂的脚趾也同样会发疼,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坐著。

  「我之所以,没有从前的记忆,似乎也和,失去荒魂有关。当我察觉时,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荒魂,到哪儿去了。」

  同为伊耶那岐神生下的三贵子之一,天照太御神被奉祀在伊势神宫,须佐之男命于全国各地皆有神社,而且知名度极高,唯独月读命变成这副令人心疼的模样,令良彦格外同情。

  「接下来要怎么办?」

  始终紧盯差事进度的黄金在良彦的脚边问道。

  「须佐之男命都那么说了,就算硬送祂什么礼物,祂大概也不会高兴吧……说归说,要直接为祂做什么事,门槛又太高……」

  「差使兄。」

  月读命用单调的声音对陷入思索的良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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