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司盘起手臂,喃喃说道。看他似乎不愿触及核心,良彦想到一个理由。
「……你说的是不是穗乃香的眼睛?」
良彦低声询问,怜司和孝太郎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
「你已经知道了?」
「啊,嗯,她本人跟我说的。」
良彦困惑地点头。见良彦一口承认,怜司挑起眉毛。
「她本人跟你说的?该不会是你逼问她的吧!」
「才、才不是咧!是穗乃香主动跟我说的……」
「少骗人!穗乃香干嘛把秘密告诉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浑球!」
「因为我们是朋友!」
良彦半是自暴自弃地大叫。若要说明详情,就必须说出促成自己和穗乃香相识的差事,但现在孝太郎在场,而且怜司根本不把良彦说的话当一回事,就算说了也没用。
「孝太郎知道这件事,我才惊讶咧!」
在神社境内遇见穗乃香和一同去水族馆时,孝太郎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别的不说,光是这个超级现实主义者,居然相信天眼这种能力确实存在,就值得惊叹了。
「是怜司大哥告诉我的。哎,这种事情我通常是当成鬼扯,不相信的,不过,假如只是要编造理由拜托我告知穗乃香的近况,多的是其他说法吧?这么一想,或许是真的。自古以来,也有不少文献提过天眼。」
孝太郎坐在气呼呼的怜司身旁,依然一派镇定地啜饮咖啡,继续说道:
「再说,怜司大哥和穗乃香看起来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对孝太郎而言,天眼是什么样的能力、当事人看见了什么,想必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只要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人,就相信他所说的话──这种逻辑实在很符合孝太郎的作风。
「怜司大哥担心拥有天眼的穗乃香无法融入社会,所以把继承老家神社的选项留给她。的确,如果一直留在家里,穗乃香的压力应该会比较小吧。」
孝太郎边将散发著奶油香的欧姆蛋放入口中边说道。良彦这才明白怜司的苦心,再次把视线转向敌视自己的他。
确实,穗乃香在学校里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她对良彦的态度虽然变得柔和一些,可是依然不擅长与人交流。可想而知,以后出了社会,她会更加辛苦。
「所以,怜司大哥才在升大学的同时搬出去住。他也已经向父母声明,他不会继承自家的神社。」
良彦微微地皱起眉头,寻找词语。
「这件事跟怜司大哥不能和穗乃香有说有笑有什么关系?再说,要不要继承神社,是由穗乃香自己决定吧?」
良彦依然搞不清楚状况。怜司冷冷望著歪头纳闷的良彦。
「我必须扮黑脸,不然穗乃香会觉得内疚,认为是她把我赶出去的。所以我一直极力避免接触她。我已经不记得上次直接和她交谈是几年前的事了。」
「换句话说,你是故意让她讨厌你……?」
这代表怜司虽然那么开心地谈论著溺爱的妹妹,却采取完全相反的行动。
「有什么办法?我上大学时,穗乃香才六岁,就算向她说明,她也听不懂。」
「我倒觉得六岁的小女生应该已经多少听得懂了……话说回来,你现在说明就行了啊。穗乃香已经是高中生,也逐渐接纳自己的眼睛,我觉得她能够理解的。反倒是兄妹互相误会才不正常──」
「别摆出一副你什么都懂的样子!」
怜司抓住良彦的胸口。桌上的餐具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音。
「你什么也不懂。」
怜司笔直凝视良彦,他的眼睛带著些许悲伤的色彩。
「在我离家以后,到认识藤波之前,我向许多人打听过穗乃香的近况,因为我很担心妹妹。由于天眼的缘故,幼稚园里的人叫她骗子;上了小学以后,大家觉得她很诡异,总是避著她;无论是远足或户外教学,照片里的她都是孤孤单单的。进入青春期以后,天眼的力量变得更强,害得她频频头晕、贫血,成为保健室的常客,甚至有人谣传她是故意藉此跷课。」
压抑著愤怒的声音传入良彦的耳中。
「上国中以后,穗乃香遭到严重的霸凌。嫉妒她外貌的女生,把国小时代的谣言加油添醋、四处宣传,胡诌她曾经咒杀别人之类的。偏偏班导又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所以穗乃香必须独自忍受这些事……」
怜司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起来宛若在哭泣。
「不过,这些事我并不是从穗乃香口中听来的。爸妈和帮我打听近况的人,也都不是直接透过穗乃香得知的!全都是在事后听班上同学或周遭的人说起!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店员以为他们在争吵,前来制止,而孝太郎向店员表示没事。
「穗乃香什么都没说……」
初次听闻穗乃香的遭遇,良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不向人提起自己的痛苦或伤心事。她觉得拥有特殊眼睛的自己,已经造成家人的负担,不能再增添更多麻烦,所以全都默默地吞下去……就连自己的希望和梦想也一样!她就是这样的女孩!」
怜司推开良彦,缓缓地吁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穗乃香不想继承神社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夺走她的选择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