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判断是不是妙计。
「如果是看得见神明的天眼妹妹所说的话,他一定会无条件相信吧?」
良彦与黄金对望一眼。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吗?
在众人的心思交错之中,只有经津主神五味杂陈地闭上眼睛。
●
一开始让怜司察觉有异的,只是一件小事。
当怜司要刚上幼稚园的穗乃香将自己的餐盘端到流理台时,不慎手滑的她打破了一个碟子。怜司只是轻声叮咛一句「要拿好」,妹妹却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仰望著他。
「对不起。」
妹妹宛若在害怕什么,颤抖著声音说道。怜司大惊失色地凝视著她。
对不起,穗乃香不是好孩子。
对不起,穗乃香会乖乖听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怜司打了个瞌睡,醒来时发现外头的天色全暗了。他皱著眉头翻了个身摸索枕边,拿起闹钟一看,时间已将近晚上九点。今天虽然是周六,他却起得很早,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到了傍晚他完全无法抗拒睡意。但他没料到自己会睡到这个时间,应该设定闹钟的。
「……还作了那种讨厌的梦……」
怜司撑起身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那阵子的梦无论作多少次,他都无法适应。
刚上高中时,某天,从国中同学口中听闻穗乃香传闻的同学,在回家的路上不断纠缠怜司。当他指称怜司有恋妹情节时,怜司充耳不闻;当他说起诅咒等荒唐无稽的事时,怜司一笑置之;但是,当他质疑穗乃香是不是脑袋真的有问题时,怜司便失去了理智。
「……都是地点不好。」
怜司戴上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如此嘀咕。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揍人,是在家人也常光顾的超市停车场附近的步道上。
「……还有时机不好……」
怜司抓了抓脑袋,半是叹息地说道。和母亲一同前来购物的穗乃香,当时发现了哥哥便跑上前来,怜司却浑然不觉。
穗乃香听见怜司与同学的谈话内容,并目睹哥哥因为被取笑而勃然大怒、使用暴力。上了幼稚园以后,穗乃香开始察觉自己的眼睛异于常人,而怜司打人这件事似乎在她的心中留下更深的伤痕。听闻邻居的窃窃私语,用无垢的双眼环顾周遭的大人,年幼的她或许是这么想的──哥哥是不是因为自己而被人欺负?
那一天,这个怀疑在她的心中化为确信。
「我倒宁愿在她心中种下的是『哥哥会打人,好可怕』的阴影。」
怜司长叹一声,再度躺下来。
当时,在年幼的穗乃香心中种下的是「我是坏孩子,所以哥哥才会被欺负」的方程式。这种想法一天比一天强烈,并在打破碟子那件事上爆发出来。
自此以来,穗乃香便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道歉。鞋子穿不好的时候、零食吃不完的时候、一起看卡通不小心睡著的时候,她都泪眼汪汪、面红耳赤地一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穗乃香会乖乖听话──
穗乃香乖乖听话,哥哥就不会被欺负了吧?
当时,怜司只能紧紧抱著哭泣的妹妹,轻拍她的背部告诉她:「你已经很乖了,没有人欺负哥哥。」
即使如此,每当妹妹看见哥哥,脸上浮现亲爱之情的同时,总会闪过一丝紧张。
双亲当然也察觉到这种变化,却不明白个中理由。怜司也怀著莫大的罪恶感,不敢承认是自己造成的。
然而,只要自己待在身边,妹妹便会露出那种表情,这让他痛苦不堪。
不久后,怜司决定以就读大学为由搬出去住。
「……萩原良彦啊?」
怜司仰望天花板,喃喃说道。长年独居的男人房里呈现适度的杂乱,墙壁一角挂著托孝太郎代为取得的穗乃香照片。因为这些照片,他不曾邀请朋友来家里玩。这不是因为他不想被人知道房里挂著亲生妹妹的照片,而是怕朋友对穗乃香产生兴趣。亏他如此小心提防,谁知竟有苍蝇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缠上妹妹。怜司想起今早的事,轻轻弹了下舌头。
挂在墙上的每张照片里,妹妹表情都和娃娃一样,没有丝毫的笑容,白皙的脸颊显得冷冰冰的。对于怜司而言,她的脸上没有畏惧之色便已经足够了。但是,一想到妹妹身边有那个呆头呆脑的尼特族打转,他便担心妹妹会受到不良影响。不,铁定已经受到不良影响了。
「……不知道穗乃香过得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反倒是搁在桌上的智慧型手机发出来电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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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饭店几分钟路程的超商前,良彦凝视著智慧型手机的萤幕。由于兴味盎然的三尊神明在一旁偷听,他刻意离开房间,但一想到怜司与穗乃香的关系,他便迟迟无法拨出电话。
「……如果只是请她帮我办差事倒也罢了,差事偏偏跟她的哥哥有关,不要紧吗……?」
仔细想想,良彦从没听穗乃香提过哥哥;非但如此,因为名草户畔之事而和她谈起达也时,她甚至说她没有兄弟姊妹。
「没有兄弟姊妹……」
良彦在步道边缘蹲下,叹了口气。或许穗乃香并不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