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神社里有人家送的点心,放学后过来一趟。』
穗乃香搭上电车以后,才看见父亲传来的这封简讯。他们这对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与父亲的感情,比一般家庭的父女来得好。小时候,穗乃香尚未适应天眼,为此困惑不已,正是因为有父亲的循循善诱,才能过上普通的生活。
穗乃香在最近的车站下了电车,直接前往神社。穿越朱红色鸟居之后,她便看见在手水舍前打扫的父亲。
「你回来啦~」
父亲一察觉女儿到来,便主动打招呼。刻意用略微起伏的滑稽声调说话,是父亲从前就有的习惯。
「我回来了……真难得,这个时间居然是爸爸在打扫。」
每次在这个时段来神社,穗乃香总是看见孝太郎在打扫;偶尔,良彦和黄金会前来造访,在此与孝太郎闲聊。这对穗乃香而言,是少数能够替她的心灵带来宁静的光景。
「因为今天藤波不在,他去东京参加大学同学会。」
「同学会……」
穗乃香轻声说道,又沉默下来。「东京」二字令她的心中一阵骚然。
「萩原家的孩子好像也一起去了,他们应该会在东京观光以后才回来吧。」
父亲并未察觉穗乃香的心思,继续摆动扫帚。
「说不定也会和怜司见面呢。」
闻言,穗乃香忍不住抬起头来。
「……藤波先生和哥哥认识吗……?」
穗乃香和哥哥的年纪相差整整一轮,当她上小学时,哥哥正好为了读大学而前往东京。如果他和孝太郎相识,或许是在去了东京以后。
「应该是小时候就认识了吧。怜司这阵子好像常常和孝太郎联络,却完全不回家。」
父亲困扰地笑了。上东京以后,哥哥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当天来回,从不在家中久留。小时候,穗乃香也常写信,但哥哥平均五封信才会回上一封,后来渐渐地连一封也不回了。穗乃香刚买手机的头一天,曾经传简讯给他,同样没有回音。从前哥哥和父亲似乎偶尔会联络,可是这两年来音讯全无,如今,他和穗乃香已经完全没有交流。正因为如此,哥哥虽然是家人,却是最为遥远的存在。或许是出于这个缘故,穗乃香觉得自己就和独生女差不多。她是在几乎不知手足之情为何物的状态下长大的。
「……爸爸。」
穗乃香对著身穿袴装的父亲背影呼唤。
──哥哥是不是讨厌我?
这句话涌上喉头,但是终究没有成声,又被穗乃香吞回去。
「怎么了?」
一思及这个问题必然会令父亲困扰,穗乃香便说不出口。由于她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平时已给父母增添许多负担,想必哥哥也是因为厌弃这样的她,才藉上大学之便搬出去住的。
「……没什么。」
穗乃香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畚箕接收父亲聚集起来的垃圾。
「好,来喝杯茶吧。」
父亲催促穗乃香,走上通往社务所方向的石阶。穗乃香微微地叹了口气,仰望变淡的天空。
●
妹妹是在怜司小学六年级时出生的。怜司很高兴多了个妹妹,要说他是最期待母亲生产的人也不为过。在病房初次见到刚出生的妹妹时,她毫不迟疑地握住怜司伸出的手指,这一瞬间,便决定了怜司溺爱妹妹的命运。
然而,妹妹快满一岁时,不可思议的行动变得显著。她常盯著空无一物的地方,或是指著空中发笑,次数远比同龄幼儿的类似行为更多,反应也更为明确。怜司从父母的对话片段得知,这代表妹妹可能拥有名为「天眼」的能力,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事物。随著妹妹逐渐长大,拥有天眼之事已然无庸置疑,而她与周遭之间也开始产生隔阂。
那个屋顶上有一条白色的大蛇。
虽然是白色的,可是会发出银光,好漂亮喔!
它长得很慈祥。它说它是在保护那个家。
……可是,大家都说没看见。
……大家都说我说谎……
面对一脸悲伤的妹妹,怜司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而且,妹妹的事随即在邻里之间传开了。
──你妹老是看著奇怪的地方念念有词。
──是不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啊?铁定是缺乏关爱。
──怜司,辛苦你了。你也知道,穗乃香……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对吧?
──神社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宿命啊?
对于疼爱妹妹的怜司而言,同学们的调侃和大人们口无遮拦的话语,全都不值得放在心上。但是某一天,这些话语却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对不起。」
幼小的穗乃香说出这句话的身影,至今仍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至少,这已经足够让怜司以就读大学为由,离开她的身边。
●
「……我觉得头好晕……」
良彦一行人走进日比谷公园附近的咖啡馆,享用迟来的早餐。刚才怜司抓著良